作者：吴若希
清华大学陈超副研究员团队和南加州自来水公司2016年7月1日在《Water Research》杂志（世界环境工程领域影响因子最高的两份期刊之一）上发表了一篇高水平论文，对中国内地多达117个自来水水样中的消毒副产物亚硝胺进行了分析研究。结果表明，中国自来水的亚硝胺含量高于美国。
文章发表三个多月后，国内媒体对这一研究结果的新闻报道引发了大量转载和讨论。“我们的自来水到底是否安全”得到极大关注。
亚硝胺有“水中PM2.5”的别名，那么到底该如何正确理解饮用水中的亚硝胺？让绿色种子计划来做些简明扼要的解读吧。
Q 亚硝胺是什么？
A 亚硝胺是一类化合物质，大气、水、土壤中都会存在。在新闻中被反复提到的二甲基亚硝胺（NDMA，或者亚硝基二甲胺，这两种名称是同一种物质）就是一种亚硝胺。
我们一般比较关注食品、烟草、化工产品和农药中的亚硝胺。比如在生产橡胶时会把一种亚硝胺作为发泡剂添加，制造过程中还会有另一种亚硝胺产生；香肠火腿泡菜奶酪等腌制食品中的亚硝酸盐在酸性环境下会与蛋白质或含胺物质生成亚硝胺。
Q 亚硝胺有多毒？
A 亚硝胺被国际癌症研究机构划分为2A类致癌物——可能致癌。2A类致癌物还包括油炸食品、氯霉素和阿根廷人爱喝的热马黛茶，甚至热咖啡（特指在较高温度时被直接喝下的咖啡）也被划入2A致癌物类。一些亚硝胺物质具有致癌性已经通过动物实验证明，并提示其对人也可能致癌，但尚无证据直接证实亚硝胺对人的致癌作用。
但是，并不是说亚硝胺地毒性是不需要被重视的。二甲基亚硝胺在动物实验中常被用作诱导肝损伤特别是肝癌的实验。如果短期内大剂量服用会造成严重的急性肝损伤，这样的特性让二甲基亚硝胺在历史上多次扮演了杀手的帮凶。
林森浩（http://baike.baidu.com/view/3441316.htm）就是在室友的饮用水中加入这种化合物毒杀了同窗。
Q 自来水中为什么会有亚硝胺？
A 亚硝胺被归类为“消毒副产物“，它不来自水源，也不来自添加剂，而是在自来水进行氯消毒过程中，产生的我们“看不惯又干不掉”的一类化合物。
三卤甲烷和卤乙酸是更为常见的消毒副产物，我们对三卤甲烷和卤乙酸的研究比较早，了解也比较多，规范和监管更健全，但是对于亚硝胺这一类微量的消毒副产物研究从近二十年才开始关注。自来水处理工艺一般认为，用氯胺（http://baike.baidu.com/view/1168462.htm）代替液氯消毒（http://baike.baidu.com/view/1168461.htm），会减少三卤甲烷和卤乙酸的生成，在水源水质较差时应优先使用氯胺消毒法，但氯胺消毒法却不可避免地带来另一种消毒副产物——亚硝胺的增多。
Q 为什么长三角的地区的亚硝胺含量高？
A 根据清华研究团队的结果显示，华东和华南地区的自来水亚硝胺含量高于全国平均水平，长三角的检测结果又在华东华南地区中特别高。一方面因长三角地区的水源水质较差，水中有机污染物浓度偏高；另一方面也和长三角地区广泛采用氯胺消毒法有关。水源中的含氮污染物和氯消毒剂特别是氯胺消毒反应产生了亚硝胺。
Q 怎么除去水中的亚硝胺类物质？
A 在亚硝胺已生成的情况下，紫外线照射是最主要的降解亚硝胺的方法。相比于去除，更应着眼于如何从源头上减少消毒副产物的产生。保护水源水质，对自来水源水进行去除有机物的预处理措施是减少消毒副产物的最有效途径。使用更为昂贵的自来水消毒技术（比如臭氧）也可以减少包括亚硝胺在内的消毒副产物生成。有研究表明改进氯消毒的工艺（折点加氯http://baike.baidu.com/subview/1628677/1628677.htm）也能减少亚硝胺。
Q 现在的自来水标准需要更新？
A 中国的水质标准在国际上处于较为先进的水平。
上过绿色种子计划水质监测网络公开课的同学们都知道，我国2006年颁布的《生活饮用水卫生标准》包含106项指标，其中有14项是与消毒副产物相关的指标。美国环境保护局的水质强制指标为87项，包含4项消毒副产物的指标，另有15项建议标准。所以大可不用担心，中国的水质标准对于主要消毒副产物已做规定。
亚硝胺没有进入水质标准，主要是因为对于亚硝胺的毒理毒性尚无明确的实验支持和定论。此外，检测十分困难，对仪器设备要求很高，如果现在就出台规定可能出现有规定却无力监管情况；即使有条件监测，成本也会很高。详见环境X档案系列之兰州水污染事件答疑中的具体问答“把106项水质指标全部测一遍，会需要多少钱？”
可以作为参考的是，在“强制指标”和“建议指标”之下，美国的水质标准中还有“候选指标”，是根据对近期科研结果和社会建议，对今后水质指标的更新提出讨论和意见征求。
1998年美国环境保护局公布的第一批建议指标包含60项，经过几年的论证、讨论，结果是其中9项被认为“不需要监管”而被删除。到2005年公布第二批剩余51项建议指标中又有11项被确定为“不需要监管”。在2008年颁布的第三批建议指标大幅增加到104项，这其中第一次包含了5种亚硝胺类指标。在2015年的第四批建议指标征求意见稿中，这5类亚硝胺指标仍名列其中。但需要注意的是，至今只有一个从“候选指标”被列入“强制指标”的例子（第三批中的锶含量）。
因为在橡胶制品中的广泛使用，亚硝胺在各国橡胶工业中特别是婴儿奶嘴和玩具中是有明确含量标准的。如前所述，尽管有标准，检测成本太高还是导致了监管困难。
Q 如何自行检测我家的水中是不是有亚硝胺？
A 没有很好的办法。
亚硝胺在水中含量极低。世界卫生组织对亚硝胺类的指导标准为不超过100纳克每升（0.1 μg /L，或者一克每一万吨水 ），而我国饮用水标准对剧毒的砷的规定为不超过10 μg/L（详见环境X档案系列之砷污染）。如果需要比较精确检验亚硝胺类物质要使用“液相色谱-气相质谱连用法”。一套仪器设备的价格在百万元以上，而且每次检测对水样的预处理过程也对技术要求极高，一般的水质检测站或分析实验室都无法达完成。
是的，目前民间没有对亚硝胺类的快速且廉价的检测方法。
Q 我还是担心水的安全怎么办？
A 大可不必对饮用水中亚硝胺过分担心。
我们喝入体内的自来水并不多，体表接触含量如此之低的亚硝胺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按动物实验中二甲基亚硝胺致癌剂量（0.218 mg/kg体重）和全国自来水二甲基亚硝胺浓度平均值（32 ng/L)计算，一个60公斤的成人需要每天喝下至少超过40万升自来水才会达到58%致肝癌的剂量。
有研究显示维生素C可以阻断亚硝胺的生成，所以腌制食品制作中需要添加一定维生素C以减小对健康危害。相比而言，香烟和腌制食品中的亚甲胺要更受到重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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