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道明79岁的心愿:我想成立海鸥剧社

界面新闻   2016-08-01 08:13
作者:空间戏剧 ·

文\九排演员工作室

我大概将来,可能以后会有1、2个剧本会让人记得,而其他都会被忘记,

也会有1、2篇散文会被人记住,大多数都被人忘掉,都不会存在,包括我的诗歌,

但是这个时刻有一个人他在写知识分子,写他们的追求,写他们的痛苦,他们的心灵挣扎。

—— 童道明

59岁,他创作了第一个剧本《我是海鸥》

68岁,他创作第二个剧本《塞纳河少女的面模》

直至今年,79岁的童道明先生一共创作了十个剧本《秋天的忧郁》《歌声从哪里来》《蓦然回首》《一双眼睛两条河》《爱恋·契诃夫》《神圣战争或等着我吧》《三滴水》《契诃夫和克尼碧尔》。

《一双眼睛两条河》剧照

今年,以童道明先生,王育生先生、宋宝珍女士为艺术顾问的海鸥剧社即将成立。

成立后排演的第一场戏是即将亮相南锣鼓巷戏剧节的《三滴水》,童道明先生又将其称为《喜剧空气》。

《三滴水》排练剧照

接下来,就让我跟大家分享一下这个年轻的老人的故事,他的信仰,他的心愿,他的生命给我们带来的思考和美好。

童道明:著名戏剧评论家,剧作家,契诃夫研究专家,俄罗斯文学翻译专家。

我:小李,戏剧学院毕业的演员。

第一幕

剧作家的心愿

去年8月,演完童先生的剧《神圣战争》没几天,我接到了他一条神秘的短信:小李,我请你吃西餐好吗?

受宠若惊啊,会有什么好事呢?欣然前去赴约。

那天早上,他精神非常好,他说他出门前刚完成了第十个剧本的创作,非常高兴。和往常一样,我们聊了很多关于契诃夫的话题,还有以往演出过的作品。

契诃夫是他永恒的话题,他从59年开始研究契诃夫,与他结伴通行至今。

《爱恋·契诃夫》剧照

童:小李,我想成立一个剧社,名字就叫海鸥剧社。我们不需要太多人,我们不需要太多钱,只要有场地,我们就可以演。

我:名字很好听!童老师既然您想,我们就做吧。

沉默良久,他缓缓地说:小李,你知道吗,我现在不怕死了。

我:您怎么说起这个?

童:我以前怕死,现在我不怕了,因为我写了这些剧本后,我知道了我的使命。

我写了第一个剧本后,我的老朋友王育生说,你这个戏的价值超过了这么多年的戏剧评论。我当时非常高兴。

后来宋宝珍副所长说,童老师是可以写戏的,因为童老师是一个很有感情的人。

听了这些话,我很受到鼓舞。我在与我的生命抗争,我怕我过几年就写不动了,我现在要抓紧写。

我(有些哽咽):我一定要帮助您完成这个心愿——成立海鸥剧社!

童:我的剧本创作开始的很晚,应该说从70多岁才开始,在别人都不创作的时候,我开始了。

第二幕

剧作家的理想

去年决定成立剧社,并排演第一出戏《三滴水》后,他便给人打电话,希望得到一些资金支持。

他兴高采烈地给我打电话:我找到了一些钱,有人要支持我们五千块,我们作为启动资金!

(他果然是不跟钱打交道的人啊,在如今的社会里,五千块能干什么呢?他果然是一个活在理想与梦里的人。他想,我们不需要那么多钱,我们几个人就可以把戏排出来,只需要用我们的生命本身去表达,找个地方就可以演。)

我从来没有金钱概念,我觉得钱够用就可以了。

很多时候金钱会妨碍创作,一想到票房,自由就被剥夺了。

(好让人羡慕的心灵,轻盈,不为俗世的纷扰所累。)

做评论家时,我就不断在说,当代大国都有反应现代生活的悲剧,我们中国却没有,都在写1949年以前的故事,没有人认识到悲剧的正面力量。

最早我就想做一个实验,这个小剧场里,写一出演下来没有笑声的戏。因为我们的小剧场都在演搞笑的戏。

《塞纳河少女的面膜》演下来,很多人掉眼泪,《我是海鸥》也是这样。

我想打破一种成见——认为民营的剧场里只有搞笑才能生存,我想证明剧场也可以演出严肃的、人文的、有饱满的文学趣味的戏剧。

我:我觉得您的感情永远用不完,而且好像一直保持在青年的状态。

童:濮存昕说他要演一个角色,要有生命的投入,而写剧本也同样是有生命的投入。

我就是老有一种创作的欲望,我尝试写散文,写诗歌,写戏剧,我喜欢尝试各种形式的表达。

但我还是喜欢戏剧,戏剧拥有无限的可能性,对戏剧的信仰也来源于这种无限的可能性。

第三幕

剧作家的使命

童:如果没有1959年大学三年级遇到契诃夫的话,今天我会是什么样的人?可能我现在就是一个研究员,大概不会像现在这么高兴,我的生命之光会黯淡不晓。

契诃夫笔下的人物都有更高的精神追求,所以他们痛苦。他们不是吃不饱穿不暖,两百年、三百年以后,我们的生活会多么富饶,可是人们居然还会说,我们多么痛苦。

我相信一千年以后,人们还是会说,我多么痛苦,那正是因为人们有更高的精神追求,永恒的冲突。

托尔斯泰说契诃夫是一个没有宗教信仰的人,因为他太爱自由了,无论任何宗教都会给人一个规范,信了一个教就有一个规范,对你有一种思想的束缚。但是他有宗教情怀,他爱听钟声,他到了国外后,他怀念莫斯科的钟声,一个教堂的灵魂就是他的钟声。宗教情怀就是大爱,悲悯情怀,因此他的剧本里没有传统的反面人物。

我:您觉得人的生命一定要留下点什么给人们吗?

童:我们是这个职业,这个职业一定会留下痕迹,说明你对这个社会做了多少,这是成正比的。

我写了这个,写了那个,实际上,我已经在创造一些,比如我在这个年龄开始写,人家不写的年龄我开始写。

我大概将来,可能以后会有1、2个剧本会让人记得,而其他都会被忘记,也会有1、2篇散文会被人记住,大多数都被人忘掉,都不会存在,包括我的诗歌。

但是这个时刻有一个人,他在写知识分子,写他们的追求,写他们的痛苦,他们的心灵挣扎。

(我忽然明白,原来成立海鸥剧社正是他对契诃夫的致敬。其实,与其说致敬契诃夫,不如说,是致敬生命,人的善良,永恒的精神追求,对美的渴望,对爱的致敬。)

看完这个故事,大家可能也被这样一个耄耋老人美好的生命和心愿打动了。

我在朋友们中说要做这件事,得到了大家的积极响应,都愿意不取分文来帮助童先生完成这个心愿。尚垒、何雨繁、谢霜楠、滕明浩,前期不计报酬来帮忙筹备制作工作的王博容,以及去年一起积极策划的于音,感谢。

在听到童老师的心愿后,也得到了众多公众号的无偿无私帮助,“嗖嗖二手票务”、“文艺女青年”、“Lets 新城计“、“空间戏剧”、代童老师向大家表示感谢!

我想人们愿意帮助这样的美好,就是在帮助我们自己。

一些人逆势而行,一些事“格格不入”,可是却戳中了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人生如此充满希望,只要生命在,我们就能不停地创造,创作,感受,付出。

此次《三滴水》导、演创作组

《三滴水》宛如一面面镜子,映照出大千世界中的人生百态。而仅仅展示人生百态还不够,重要的是,这个年代 是“该思考永恒的时候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戏剧舞台就是个获得永生的所在。舞台上的每一次思考,都会为问题找到一个新的答案。

《三滴水》,是一部思考生活、爱情与存在的剧。

你听,水——

一滴、两滴、三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