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能实验室】一点也不迪士尼的我是如何被迪士尼乐园圈粉的

界面新闻   2016-06-29 09:00
作者:钱老板 ·

当我订好上海迪士尼乐园的门票时,我的心情是有点复杂的。

期待和好奇也不是没有。毕竟全世界第六座迪士尼乐园就要在家门口开业,作为一个上海住民多少有些与有荣焉。听了一些在试运营期间前往乐园的小伙伴的反馈,好像基本也都很正面——“创·极速光轮和飞跃地平线很好玩!”、“花车巡游和烟花秀,满足了我少女时代对童话的一切想象!”、“排了几个小时的队,但很值得,世博会之后上海人民还害怕排队吗!”等等。总之,试运营那几周,我的微信朋友圈里总是这些充满了感叹号的赞叹,和少女们带着米妮老鼠发饰的自拍。

不过我仍然很焦虑。大概因为我真的不是一个迪士尼粉。

虽然小时候也买过米老鼠的童书和玩具,但青春期之后我就很少接触迪士尼的产品了。或许是因为互联网带来的流行文化大繁荣,我有机会接触到更多样的选择:日本的动漫、韩国的偶像、暴雪的《魔兽世界》或HBO的《权力的游戏》,它们都有自己的粉丝。米老鼠和唐老鸭,似乎对荷尔蒙过剩又喜欢故作深沉的年轻人来说,显得有些低幼。

迪士尼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这几年,他们收购了包括《星球大战》和漫威在内的诸多IP,并打造了更加刺激、更加成年人向的《加勒比海盗》系列等作品。今年迄今在中国上映的迪士尼电影包括《星球大战:原力觉醒》、《疯狂动物城》、《奇幻森林》、《美国队长:内战》、《爱丽丝镜中奇遇》和《海底总动员2》,这份片单也能反映出迪士尼为了成为一个全年龄段的娱乐公司的努力。

然而,我也只看过《星球大战7》和《疯狂动物城》而已。迪士尼这一品牌很难成为我买单的理由。

如何在游园时假装自己是个“老司机”?我心里没底。

 

想起几个月前我在酒吧认识的一个叫Alex的美国人。他是个室内设计师,他负责上海迪士尼乐园一些设施的涂装设计和施工。乐园试运营后,他的工作基本已经完成,这让他有机会跑到市区喝上两杯。

Alex告诉我,他与迪士尼乐园的合约即将到期,将在六月初离开上海——那时,距离上海迪士尼乐园开幕还有半个月。很多与Alex一样的项目工作人员,在开幕前与迪士尼乐园结束雇佣关系。

“辛辛苦苦那么多年,没有办法看到开幕式,真是太遗憾了。”我借着酒劲试探他,“你会觉得你和你的同事,被米老鼠剥削了吗?”

“不。”他反驳我:“我家就在洛杉矶,离那里的迪士尼乐园不远,我深深地爱着那个地方。能为迪士尼工作是我的梦想,也是我的荣幸。这和钱没有关系。试运营的时候我也在乐园里,看到那些游客脸上的笑容,我意识到我这几年的辛苦工作,都是非常值得的。”

我当时不知道如何回应他。一些学者倾向于用“娱乐资本的利益联盟”、“美国的国家意识形态”、“跨国资产阶级价值观”、“消费社会的拟态乐园”这些话语,来分析迪士尼和迪士尼乐园的种种层面上的社会意义。但这些我一知半解的学术词汇,在面对Alex微醺而真诚的目光时显得有些苍白冒昧。

为了掩饰尴尬, 我只能默默地喝上一口啤酒。

关于上海迪士尼乐园的更多信息,是我的同事袁园小姐告诉我的。

作为全程参与上海迪士尼乐园报道的记者,她大概已经写了上百篇关于上海迪士尼的稿件。除了这些长长短短的文章,更多有意思的内容,来自于记者间的工(日)作(常)交(吐)流(槽)——

“你知道吗,乐园的烟火秀是太平洋保险赞助的,每天烟火秀之前广播里会播报赞助商。万一哪天烟火秀发生事故,我觉得太保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唐老鸭的设定是个意大利人!在米奇大街上有一家他开的冰淇淋店,不过卖的是蒙牛的冰淇淋,因为蒙牛是赞助商。一个意大利鸭子在美国人开的乐园里卖中国冰淇淋,想想也挺全球化的。”

“我一直想要采访扮演米奇的演员。但迪士尼的公关说,从来没有扮演米奇的演员,世界上只有一个米奇,他生活在城堡里,现在不方便接受采访。”

“迎宾阁会有迪士尼公主和游人互动。在公主换班的时候,工作人员会告诉游客,公主约会去了。对单身狗造成巨大伤害!”

“开幕式那天下雨,有工作人员拿毛巾去擦舞台地板。虽然领导滑倒也不太好,但我们更担心米奇会跌倒。万一直播的时候米奇的脑袋和身体分离了,那大概就是重大播出事故了吧。”

……

除了诸如此类的行业秘辛,资深迪士尼爱好者袁老师还手把手教我如何为游园做功课——既包括物质上的游园攻略,也有知识上的准备。

“漫威你总归看过一点吧?”

“恩,我看过《蜘蛛侠》。”

“《蜘蛛侠》系列是索尼拍的哦……”

得知我对迪士尼的了解基本处于门外汉状态,袁老师分享给我一个“漫威电影宇宙”的观影列表。在游园前一晚,我看到了《雷神2》,大概完成了三分之一左右的工作量。

后来我发现漫威似乎并不是上海迪士尼乐园的重头戏。像一个没押中考题的学生,我颇有些失落。

 

正日子到了,我清早出门,乘地铁11号线到达位于浦东新区的上海迪士尼乐园。这辆地铁车身贴着珠宝品牌潘多拉的迪士尼系列的广告——它也是上海迪士尼乐园的合作品牌之一。

上午八点四十五分左右,我准备入园,工作人员告诉我,快速通行证已经发放完毕。总得来说,我排了共计5小时左右的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些主要的游玩项目和演艺演出都有参加,虽然相当疲劳,但还算是愉悦的体验。

当天天气还不错,在排队的过程中,游客们也自得其乐。一位年轻的女性游客在等待“沉落的宝藏”时掏出手机开始直播排队,向屏幕另一端的观众展示长长的蛇形队伍和排队大厅中颇具海盗风情的装饰物。“我今天可是素颜哦,不然这么热的天气,妆都要花了哟。”这位带着海盗帽的美貌主播对着手机摄像头卖了个萌,粉丝们则不停地为她献上虚拟的鲜花和礼物。

乐园里有少许吸烟区,聚集着一些吸烟休息的游客。一位男性游客告诉我,他刚刚在排了两个多小时的队后,玩了“创·极速光轮”。这是园内最惊险刺激的新式过山车。“腿有点软,不知道是因为排队太久了还是过山车太刺激了。”这位头戴米奇头饰的中年男性来自河南省,今天与妻子和9岁的儿子一同出游,“他们俩去商店买玩具和礼物去了,我抽根烟歇会儿。挺好玩的,比陪老婆逛商场有意思多了。”

每小时滚动上演的《冰雪奇缘》欢唱演出也是孩子们喜欢的节目。我一直暗暗觉得主题曲Let it go是一首讲述深柜少女发现自我勇敢出柜的LGBT歌曲,但显然迪士尼不会如此解读——这是姐妹之间纯洁的爱。舞台上几位外国演员,用还算流利的中文引导着观众唱起这首歌的中文版本。Let it go的中文演唱者是女歌手姚贝娜,2015年她因乳腺癌去世,年仅33岁。不过LGBT或乳腺癌之类的话题,似乎并不会引起小朋友的共鸣。他们用稚嫩的声音加入合唱“随它吧随它吧”,并不时对剧场内绚丽的动画和工作人员抛来的气球发出惊叹欢笑。

再一次听到Let it go,是在夜晚的“点亮奇梦:夜光幻影秀”。

在音乐和烟火中,迪士尼的经典人物形象被投影在乐园的地标建筑奇幻童话城堡上。这座城堡是全世界最高、最大、最具互动性的迪士尼城堡,它被迪士尼设定为公主们的居所,出现在迪士尼的Logo上,是迪士尼乐园的心脏,也是迪士尼所代表的神奇与梦幻的化身。

这场烟火秀从晚上八点半开始,时长半小时。当烟火腾空,音乐奏响,熟悉的形象出现在城堡上时,人群发出欢呼,闪光灯如同星海。我似乎理解了影视剧中在迪士尼乐园的灿烂烟花下表白或求婚的烂俗桥段——在那一刻,即使是我这样对迪士尼并无特别感情的中年男子,也荡漾起了一丝久违的少女心。

我不知道若王健林先生目睹这一幕,是否还相信自己的“群狼”可以战胜这只“好虎”。

如果只是排队玩游乐设施,或许迪士尼乐园带给我的体验不过是个强化升级版的欢X谷或长X乐园。在稍早的花车巡游中,热情的表演已经足够让童年时的迪士尼记忆一点点复活。而烟火表演让整个乐园成为一个巨大的祭祀现场。周围的游客流露出宗教般的虔敬神情,我想我也一样。

这个空间里令我感动和崇拜的,不是迪士尼背后的资本逻辑和科技力量,而是那些曾经陪伴几代人成长的迪士尼人物。他们不再是商业世界中冷冰冰的IP,而是那些冒险故事中美好品质的化身——友爱、善良、自信、勇气,对自由的向往,对不公的反抗,正直应该得到回报,努力可以实现梦想。

迪士尼数十年来传达的不仅是欢笑,还有这些超越国家和阶级的价值观。我也在那些为了上海迪士尼乐园付出热情和辛勤工作的人们身上,看到了这些曾经感动过我的光芒。

如果这个时代已经习惯于玩世不恭地调侃戏谑这些美好的品质,那么至少在这个有限的空间和时间中,在属于孩子们的快乐的魔法世界里,守护这些属于全人类的美好幻想。

 

最后用一点篇幅聊聊吃和买。

迪士尼乐园允许游客携带未开封的饮料和食品,所以一些游客选择一边排队一边祭五脏庙。至于乐园里的饮食,毕竟是在主题乐园,也很难对餐食的性价比有太大期待。

我一直试图在迪士尼乐园里干一些不那么迪士尼的事情,比如找酒喝。虽然雷神索尔与杰克船长常常在宴会中豪饮,钢铁侠也会和爱侣在家中小酌,但在迪士尼的魔法世界里,酒精似乎并不受欢迎——上海迪士尼乐园并没有酒精饮料销售,游客也不被允许携带酒精饮料进入。虽然米奇俱乐部听起来像个夜店,但也没有酒卖——你只可以在这儿和米奇拍照。考虑到乐园位于市郊,周边也没什么饮酒娱乐的场所,我多少能够理解Alex在市区酒吧里的饥渴。

一些攻略建议游客去迪士尼小镇而不要在乐园里买商品,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说法。乐园的各个区域都设有若干纪念品商店,一些特别的商品只能在特定的商店购买,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乐园里的餐饮、流动摊点和纪念品商店目前支持apple pay和银联、visa等多种支付渠道,不过支付宝和微信支付还不可以使用。

最后还要安利一下上海迪士尼乐园的APP。这个APP不仅可以作为地图和演出时间表,还可以直观地看到当前各个游乐项目的实时排队状况,合理安排行程。

总之,祝你度过神奇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