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前夕,余秀华从北京领回一个大奖——“第十届作家榜金奖·年度致敬诗人”,同时获得了8万元的荣誉奖金。
为了领这个奖,她从武汉专程跑到北京,在颁奖典礼上,她跟郑渊洁、刘慈欣等当红作家和著名学者、影视名人共聚一堂。领了奖后,她从北京这个国际大都市,回到了湖北省钟祥市石牌镇横店村的家里。偏远而寂寞。
前日,她的第三本诗集《我们爱过又忘记》又将出版,其收集余秀华150余首情诗。即将出版的诗集书名,显然容易让人八卦,余秀华说,“没有特殊含义,我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
不过,诗人还是有故事的。
历尽风波后 满意当下生活
由于身体原因,湖北省钟祥市石牌镇横店村村民余秀华高中毕业后,便赋闲在家。2009年正式开始写诗;2014年11月《诗刊》发表其诗作,引发关注;2015年1月,因“民谣与诗”微信公众号发布诗人沈睿评点其几首诗作的文章,引起疯狂转发,一时刷爆朋友圈,成为持续较久的文学圈热点现象。“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也成为很多人口头上转述的高频诗句。
虽然毁誉兼有,但这场走红事件,确实深刻改变了余秀华的生活。全国各地的文化记者都采访她,通过电话或者直接到她家里。她的诗被出版社抢着出版,其中《月光落在左手上》上市热销,为20年来国内诗人作品销量最高;她受邀到全国各地参加诗歌朗诵会或者文化活动,比如2015年夏天受邀去香港书展担任主讲嘉宾;她还获了不少文学奖。离了婚,有了绯闻。
对于这场改变,她在文章中这样回应:“我一直尽力配合命运,演好自己的这个丑角,哭笑尽兴。该活着的时候活着,该死的时候去死,没有顾忌。”“一直有人问:你现在成名了,生活有什么改变?天,让我怎么回答?生活是什么,是一个接一个的细节。我参加的那些活动、节目怎么能叫生活?我虽然不会对这美意警惕,但是的确无理由欣喜若狂。我爱这浪漫,这哭不出来的浪漫。我心孤独,一如从前。”对自己当下的生活,她自评“很满意。有时候非常累,但是说不出累从何来。有时候很倦怠,又提醒自己再坚持一下。其实,此刻若死,无憾。”
除了能写出水平受到专业同行认可的诗歌,她下象棋的功力也非同一般。据称,有专业棋手评价余秀华的象棋水平在县级可以排到前十,并称余秀华下棋“犀利、灵活有力量”,喜欢进攻,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势,“棋风和她文风一样”。在公众场合发言,还是接受记者采访,余秀华虽然说得慢,发声艰难,但是她说出来的话,都很讲究,脑子反应很快。
“前夫给我的好处 远不如一朵花”
无意间被卷入一场突然爆红事件,生活发生巨大的变化,恬静的农村生活,安静的田园牧歌,被从此打破。而如今,她又回到安静的农村。用她自己的话说:“我心孤独,一如从前。”
在互联网时代,很多诗人都是网上发表、跟人交流诗歌。余秀华是其中一份子。她会花很多时间,在QQ和论坛上,跟一些朋友调笑聊天,甚至骂仗。情绪到的时候,写首现代诗,发到博客里,偶尔有网友会给她留言,有讨论诗歌的,也有表达问候的。再有空,“就读读海子、博尔赫斯的诗,看看《穆斯林礼》《悲惨世界》这些小说”。
她的“伯乐”、《诗刊》的编辑刘年,最早发现她的诗歌,就是在网上。
虽然儿子都已经是大学生了,但余秀华骨子里仍然像一个小女孩。年龄虽然不小了,但脸上依然有很多可爱的小细节,彰显出她热情又开朗的一面。冬天她经常穿一件红得很鲜艳的羽绒服,夏天她则常常一袭白裙。头上扎着马尾,还会用蝴蝶结。总之就是“少女心”爆棚。在与记者交流中,余秀华让记者猜她的星座。猜中她是白羊座。她笑了,“我是典型的白羊座,性格很直。不会拐弯抹角。”
走红一年多,余秀华坦承,自己的生活最让她感到快乐的一个变化是,“离婚了。”2015年12月14日,余秀华终于拿到了离婚证书。余秀华19岁时,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给了一个比她大13岁、文化水平不高的外乡男人,男方入赘她家,是上门女婿。由于双方性格、爱好有很大差别,两人感情很差,余秀华早在十几年前就想到离婚。“在婚姻里,我和他都是暴君,都残忍。它给我的好处远远没有一朵花给我的感受多。”余秀华说。
五一前夕,就在余秀华获奖后,封面新闻联系上她,进行了一场对话。
见过繁华都市 却更喜安静乡村
封面新闻:出名之前,你的生活世界主要是在乡下。而自2015年初开始走红至今一年多,你外出参加活动很多。频繁的外出旅行,与文学圈的人来往。看到外面的世界,对你的写作,有没有影响或者帮助?
余秀华:认识更多的人,走更多的路,见更多的世面,对于写诗没啥帮助。我最快乐的还是在家安安静静写作。写作是个人的事情。对我来说,最完美的一天就是,能安安静静看书写作,我喜欢这样的生活。人生的好生活就是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
封面新闻:经过这么大的关注,再回到乡下安静地生活写诗,还待得住吗?
余秀华: 能待得住啊。有些人说,农村生活文化生活枯燥,我倒觉得挺好的。 我经常都是在网上看书,就算想买书,其实离市区也不是很远。我们家这儿也不是进一趟城很难的山区。
封面新闻:乡下毕竟比不上城市,比如晚上去看个舞台剧或者最新上映大片,参加一些文化活动也比较方便,你会考虑搬到城里去住吗?
余秀华:那些文化活动对我也没多大吸引力。我又没有工作,去大城市干嘛啊,没那个必要。再说,就算我想去,我也没钱买房子。
封面新闻:你经常看什么书?家里藏书多吗?
余秀华:我的书不多。那种家里堆满书,并不怎么看,我觉得是附庸风雅。书是要人看,才有意义。
写过长篇小说 至今没写完
封面新闻:诗歌固然传播较快,毕竟还是小众文学,你可以在写诗之余,写点小说,毕竟你又不用去上班,时间是有保障。
余秀华:你提的这个建议好,我会认真考虑的。其实,我以前也写过长篇小说。那还是前年的事情。还没写完,我觉得写得不好。大概也不会有出版社愿意给我出版,我就就没再写。
封面新闻:写的什么内容呢?
余秀华:里面有偷情、男欢女爱那些,有点黄,哎呀,写得不好。我要写,也会重新写一部新的。
封面新闻:以你的写作能力,你也可以当个网络大神什么的。像唐家三少那样。
余秀华:唐家三少很牛,他很刻苦。我不是那种刻苦的人,我很懒的。如果要我像唐家三少那样勤奋,每天更新很多字,我做不到的。我每天最多写个千把字。我这人做事没啥计划,而且也不勤奋。其实有很多人让我写小说,我就是懒,如果我勤奋点努力点,我早成功了!
封面新闻:你的诗歌写得挺好的啊。有不少诗人或评论家是认可你的诗的。
余秀华:我说自己懒,主要说的是除诗歌之外的文体。在写诗方面,我可从来没偷过懒。暂且不论好坏,反正我几乎每天都在写。我算是努力的。去年事情那么多,我都没有停止写诗 ,我对诗歌是真爱。
封面新闻:为什么对小说就没那么感兴趣?
余秀华:诗歌简短,很快就搞定了。写小说比较啰嗦,要铺垫,要架构,拖泥带水的,我的兴趣不大。我就是想把诗写好。而且我也从没想到,要写能卖钱的诗。我对写诗的要求还是很高的。我得不断提高自己。一个人老是重复自己,没意思。
封面新闻:去年你刚开始受到关注的时候,有人将你与美国女诗人艾米莉·狄金森对比。叫你“中国的艾米莉·狄金森”。你读过她的诗吗?
余秀华:我从来没读的艾米丽的诗歌。国外自然有很多好的诗人,但国外的诗歌,我读得很少。
“爱情对我很难,我年龄大又不漂亮”
封面新闻:你坚持离婚,而且是在走红之后。会不会担心别人说?
余秀华:我完全不担心。我肯定要离婚的,这是迟早的事情。
封面新闻:还期待爱情吗?
余秀华:当然,但是我没有魅力啊,谁会跟我有爱情啊,很无奈的。
封面新闻:你性格挺可爱的,又有才华。”
余秀华:谢谢你,可是,我还是觉得,爱情对我,很难。我年龄大了,又不漂亮。哎,还是顺其自然吧!
封面新闻:网上有人你跟某某网主编再婚。
余秀华:假的,都是谣言。
封面新闻:能看得出,你是属于那种内心很软弱,但表现出来很泼辣坚强的人。
余秀华:我只能这样啊,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