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影响下,全球有一半以上博士后想要逃离科研圈

调查显示,32%的博士后表示科研情况比他们预期的要差,超过一半的人对自己的职业前景持负面看法。

图片来源:cfp

记者 | 周姝祺

今年新冠肺炎席卷全球,各行各业都受到了极大影响。截至11月27日,全球新冠肺炎累计确诊人数高达6127万例,死亡人数破143万例。在严峻的疫情环境下,许多科研项目迟迟得不到展开,被迫停滞,全球约有一半以上的博士后因此产生心理焦虑,想要逃离科研圈。

据顶级期刊《自然》对全球93个国家7670名博士后进行的调查显示,有32%的受访者表示科研情况比他们预期的要差,只有12%的受访者表示情况要好于预期。超过一半(即61%)的人对自己的职业前景持负面看法,不到一半的人会向年轻人推荐走上科研之路。

加班时间长,薪水待遇低

博士后和程序员一样,也面临着“996”的加班问题。根据调查数据,31%的受访者表示,他们的合同要求每周至少40个小时,但合同通常只不过是一张纸而已。

在规定的合同时间之外,31%的受访者表示他们每周至少超出合同10个小时,而8%的受访者表示他们额外付出20个小时或更多的时间。几乎所有人(97%)都报告说需要在周末和休息日工作,并且有47%的博士后反映自己所在机构有加班文化。

澳大利亚免疫学家安娜·库森斯(Anna Coussens)分享了她在英国的博士后经历。在那儿她必须签署一份弃权书,声明她将在合同之外加班。她说:“即使没有签署此类合同的博士后也倾向于遵循同样的规则。每个人都知道你的工作超出了获得报酬的时间。”

但在高强度加班下,博士后并没有获得等价值的薪水。美国一化学博士后称,他所拿到的薪水不到助理教授的一半,只比研究生多几千美元,但是要承担的责任却要远远超过普通研究生。并且在疫情影响下,他们的薪水还被缩减。

此外,不少博士后都承担着养家的负担,调查显示,60%的受访者表示对生活和工作难以平衡。

王绪和她的丈夫都在美国的大学做博士后,她向界面职场反映,在没有孩子前还能满足工作与生活的平衡,但是有了孩子后出现了冲突。

“需要照顾孩子和科研,有点困难,但还是要自己努力,和爱人之间相互帮助和理解,互相都牺牲一些,尽可能做到最好的平衡。”王绪说。

关闭的实验室和暗淡的工作前景

对于理工科的博士后,实验是科研最重要的一部分。但是受疫情影响,大学实验室被迫关闭。调查显示,80%的博士后认为疫情对实验的开展产生了负面影响,使他们不能收集数据和项目主负责人讨论课题。

王绪告诉界面职场,疫情爆发后她所在的学校就将实验室关闭了两个月,这期间她只能做一些查资料和看文献的工作,实验进度被严重耽误。

“不过现在我们实验室已经重新开放了。”王绪说,“我现在所在的组有些特殊,刚好做的内容是和Covid-19相关,在实验室大家都戴口罩和保持社交距离,正常运转已经没问题了。”

疫情也让许多博士后的职业规划发生了改变。在中国,有54%的受访者表示他们的职业生涯已经受到打击,而25%的受访者表示不确定。一位生物医学科学家称,他原计划在美国做博士后,但是现在被滞留在了国内。

对职业前景的担忧在南美洲最为普遍。70%的南美洲博士后表示,自疫情开始流行起来,他们的职业生涯就已经受到影响。

巴西一名生物化学家指出,她所在国家的博士后合同通常只持续一到两年,而且合同的续约还远未得到保证,这给已经处在艰难困境的研究人员制造了一个更脆弱的局面。

“在这里,我们生活的现实是博士后们需要在街上出售食品以维持经济收入,因为大多数人无法获得奖学金或拥有工作。”她说。

巴西里约热内卢联邦大学的物理学家朱丽思·卡罗(Julieth Caro)担心巴西政府可能会通过削减成本的方式来缩短她的奖学金期限。“疫情让我记住了科学对政府而言并不重要。” 她补充说,她获得奖学金的一个条件是禁止她从事超出其领域的工作。但由于物理学相关的工作很少,她现在是以无薪志愿者的身份在大学教授实验物理学课程。

除经济上的困难外,45%的受访者表示疫情让他们难以顺利地找到工作。对博士后而言,他们通常会考虑在大学获取教职,继续从事相关领域学术研究,但是现在不少大学都暂停了招聘工作。

美国一名从事艾滋病病毒的研究人员今年一直在寻找能提供终身任职的大学,但是他表示低估了新冠疫情对职业的影响,“想要留在学术界,已经不再可能。”

51%的博士后出现心理健康问题

由于长时间的工作和生活缺乏保障,压力之下,超过一半的博士后开始思考:自己选择的这条科研之路是否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调查数据显示,65%的博士后遭遇过职场PUA,40%的调查者遭遇过性别歧视,这其中90%为女性。

博士后遭遇的职场问题。数据来源:《自然》杂志

珊珊是美国一所大学的生物学博士,她向界面职场透露,在她读博期间,曾有一位同样来自中国的博士后对她进行了长期的职场霸凌。

“我那个时候刚刚进入小组,他是带我的指导者,分配我任务。”珊珊说,“那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一直言语攻击和讽刺我,说我做的数据没有用,实验有问题,各个方面打击我的自信心。”

珊珊回忆,在那个小组做实验期间,她无时无刻不感到焦虑和不自信,甚至发展成了抑郁的倾向。“我后来离开了那个小组,并把这个情况反馈给了实验室负责人,自己的情绪才逐渐调整了回来。”

值得注意的是,女性比男性在职场遭遇更多歧视的现象在科研领域也并不少见。47%的受访者认为她们所在的机构在促进性别平等方面做得不够。

有博士后反应,同样是向负责人提供意见,男性同事提出的相同建议会受到赞扬,而女博士后不会;另一位受访者表示,自己经常因为和工作质量无关的问题遭到严厉的批判,并且女性科研人员的升职比男性也更加艰难。

困扰之下,许多博士后试图寻求心理疏导,但仅有27%的受访者认为自己的大学提供了足够的心理支持,不到五分之一的受访者表示大学的心理健康服务有专门针对博士后的需求量身定制。

加拿大渥太华卡尔顿大学的健康心理学家雷纳特·伊赛迪克(Renate Ysseldyk)表示,博士后常常落在员工和学生之间的灰色地带,他们可能没有资格获得机构中其他人可以使用的心理健康服务,这也是“博士后陷入困境的另一个问题”。

(应采访者需求,王绪、珊珊为化名)

来源:界面新闻

广告等商务合作,请点击这里

未经正式授权严禁转载本文,侵权必究。

打开界面新闻APP,查看原文
界面新闻
打开界面新闻,查看更多专业报道

热门评论

打开APP,查看全部评论,抢神评席位

热门推荐

    下载界面APP 订阅更多品牌栏目
      界面新闻
      界面新闻
      只服务于独立思考的人群
      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