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政治中的身份危机

在支持特朗普的执政过程中,共和党人从实践中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也逐渐放弃了许多装饰性的门面。

2018年12月,美国维吉尼亚州, “我们信仰上帝和枪” 图片来源:Eli Christman / Souciant

翻开当代美国的新闻,你可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我们正在经历一个动荡不安的时期。几乎每天(或者说至少自肯尼迪政府以来)都有媒体发文纪念和赞美过去的时代。

但这种说法也许言过其实。虽然特朗普比他的前任更加令人反感,但事实可能并非想象的那么糟。

特朗普真正的创举——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是迫使共和党人和民主党人都坦诚了各自真实的政治立场。但这些坦诚所带来的后果,可能是深刻的,也可能是令人不安的。

在英国《卫报》最近发表的一篇文章中,英国自由民主党前领袖蒂姆·法隆(Tim Farron)就提出了一个有趣问题,为什么在特朗普执政期间,福音派会一直坚定不移地支持他?(福音派是基督教新教的一个新兴派别,在美国社会约占四分之一的人口,该教派会参与主流政治——译注

事实上,特朗普的行为,理应引起信教者对他的反感。但是从这一角度来看待特朗普和福音派团体之间的关系,就会颠倒了表象和本质。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基督教福音派就一直强调圣经的价值观。但同时也要注意到,虽然基督教信徒往往倾向于连贯且统一的教义,但其教义却总是包含两个不同的方面:训诫(discipline)和怜悯(mercy)。

综合来讲,这些互有矛盾的方面构成了一个特殊的综合体。我们可以把这种区别看作是新教和旧约之间的差别,但它们的目的是与时俱进的更正而不是取代旧约的教义。这种说法也许并不准确,但足以用于我们的讨论。

倾向于自由主义的基督教信徒往往喜欢引用耶稣基督关于社会的教导,尤其是《马太福音》的第25章就详细讨论了绵羊和山羊各自的命运。(《马太福音》第25章讲了主赐福“义人”绵羊,惩罚“不义之人” 山羊的故事——译注)

而那些相对保守的基督徒则倾向于《旧约全书》中的教义,至少在不破坏他们自由享受酒水和职业体育的基础上,他们会支持《利未记》和《申命记》中的教诲。

对于他们来说,特朗普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化身,这也是为什么福音派乐于接受这样一个人的领导——因为他是谎言和谄媚的典型代表。

这些问题不在于表现,而在于行动。特朗普可能有过多次离婚,也可能与不符合圣经戒律的女性有过交往。他可能把孩子锁在笼子里,让他们在厕所里像山羊一样喝水。但事实证明,他所做的(就政策而言)正是参与政治的福音派想要的。

特朗普政策将儿童与其移民父母强行分离 图片来源:Reuters

美国福音派一直都被种族问题和性别歧视所界定。从早期开始,由于南方的吉姆·克劳法(吉姆·克劳法是指1876年至1965年间美国南部各州以及边境各州对有色人种实行种族隔离制度的法律——译注)的推行,福音派就已经与白人的权力结构相当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尽管不完全如此)。另一方面,福音派也一直存在性别歧视,众多福音派信徒都推崇纳塔尔主义(natalism,是一种希望促进人类繁殖的信仰,纳塔尔主义者通常会主张限制避孕和堕胎以促进人口繁衍——译注)对于社会中女性的看法。

福音派反对堕胎的执着态度尤为有趣,因为他们丝毫不会关心孩子生下来后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这种主张对于那些不幸的非白人孩子来说,尤为残忍。

从这个角度来看,在美国南部边境为儿童设立集中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那些被关在那里的人是已经出生的棕色人种就没什么问题了(2018年6月份,美国政府为应对南部边境的移民问题,曾把2000多名儿童与监护人拆散,关在收容所,许多媒体批评其为美国的“集中营”——译注)。此外,特朗普还缺乏基本的道德观念,这也导致他的社会政策就基本空白,他的团队基本在政治谈话节目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们很难相信特朗普会关心女性节育,或者美国军队中跨性别者的服役问题。但我们有理由相信,他可以被说服对这些问题有自己的看法。

比如,对资本所有者加以限制,强制企业将节育作为健康保险的一部分。不过,跨性别者的医疗费用在军事预算中所占的比例(特朗普所相信的一个迷思),是他所理解的那种底线问题。

如何拓宽福音派的政治立场而不失去共和党的支持率,是一个值得研究的的问题。最近,曾在里根政府中任职的彼得·魏纳(Peter Wehner)就在他的新书《政治之死:特朗普之后我们应该如何修复支离破碎的美国》(The Death of Politics: How to Heal Our Frayed Republic After Trump)中探讨了这一问题。

《​政治之死》

魏纳在书中用长达270多页的篇幅阐述了特朗普未能践行的真正的共和党价值观。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只是一种徒劳无益的做法。特朗普的政策并非背离了共和党的实用价值观,而是做出了他们最诚实的表达。

这也在一方面说明了一种名利场的问题,即究竟何时共和党人会达到某种临界点,放弃对特朗普的支持,转而回归过去平和的教条。

政策研究者可能会惊讶,特朗普对保护主义和关税壁垒的热衷并没有给“主流”共和主义带来更多麻烦。

但这些行为背后更多的其实是一种对他人的沙文主义负面情绪的集体表达。特朗普在联邦机构管理上的拙劣表现,以及所造成的联邦机构动荡,与目前执掌该党的右翼无政府主义者观点非常吻合。

自上世纪60年代共和党人发现失去了政治领导力以来,该党内部的力量一直在努力重建自己的影响力,在放弃了世纪上半叶主导的政治纲领后,他们转向了赤裸裸的排外主义和新自由主义。

尽管特朗普的贸易政策与之并不完全相同,但大体上符合其整体政治走向。在支持特朗普的执政过程中,共和党人从实践中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也逐渐放弃了许多装饰性的门面。

(翻译:张海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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