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今年有那么多新闻工作者被谋杀?

截至目前,今年已有34名记者因工作缘故被杀害,这个数字几乎是去年的两倍。

插画:Alex Nabaum

2月,持枪分子闯进了斯洛伐克一位调查记者的家中,朝他的胸部射出了致命一击。4月,ISIS自杀式炸弹袭击者对准了喀布尔的记者团,在一次袭击中杀害了9位记者。6月,一位忿忿不平的读者进入马里兰《The Capital》报社的新闻工作室,击毙4名记者及1名销售助理。而在10月,《华盛顿邮报》的撰稿人,同时也是沙特流亡分子的贾迈勒·卡舒吉(Jamal Khashoggi)在沙特驻土耳其伊斯坦布尔领事馆遭残忍杀害,并被肢解。

2018年,总计至少有34名记者被谋杀,相较去年数量上升了89%。入狱记者人数同样也创新高,据最近统计,达到251人。这些数字加起来,显示出了我们正身处怎样一个时代——身为记者最糟糕的时代。

报道强大利益集团的记者总会面临危险。但即使是战地记者,也一度因同被报道者之间象征性的关系而受到保护。如果游击队员或者是反叛政府想要向世界传递信息,他们必须要通过媒体完成这一步骤。杀害记者,简单来说,将不利于他们向外界传递信息。这样一种动态关系因网络的出现而改变了。到21世纪初,无论是墨西哥贩毒组织还是基地组织人员,对网络应用都已相当精熟。十年之后,伊斯兰国家发展出了一种更加成熟的交流手段,其社交媒体策略更加精准,能灵活生产YouTube视频,甚至还拥有名为达比克《Dabiq》的浮夸杂志,出版一些带有宗教论点的故事——这些故事不仅支持奴隶制,还怂恿西方穆斯林教徒加入中东战争。该组织几乎从不与记者打交道,除非是在精心设计的处决视频中,需要利用记者充当“道具”。随着政府将ISIS势力从叙利亚据点驱逐出去,该组织针对记者发起的攻击也变得不那么频繁。诸如墨西哥贩毒组织及欧洲黑手党这样的有组织犯罪网络如今成了新的威胁。有时候,正像卡舒吉的死所展示的,国家也会参与谋杀自己的记者。

没有任何一种单一的解释能帮助我们理解为什么记者会被杀害或囚禁。但是美国政府对卡舒吉的死亡所采取的令人失望的回应——抛弃从前支持自由媒体的典范角色,将有助于我们理解为什么施罪者今天能不受惩罚、如此嚣张。

贾迈勒·卡舒吉

早些时候,离我们也并不那么遥远,记者在国外被杀害,白宫是有所作为的。2002年,布什政府给巴基斯坦当局施压,要求将杀害《华尔街日报》记者丹尼尔·珀尔(Daniel Pearl)的基地组织特工绳之以法。该谋杀事件的关键成员,英国公民奥马尔·谢赫(Omar Sheikh)在巴基斯坦法庭被判罪,至今还在监狱服刑。2006年10月,俄罗斯调查记者安娜·波利特科夫斯卡娅(Anna Politkovskaya)在其莫斯科公寓入口处被杀害后,美国总统小布什亲自给普京打电话,表达不满。奥巴马上任后,继续给俄罗斯施压,向俄官员提及该记者被杀事件,并派遣外交官前往监督对该谋杀案的审判。

特朗普任职后,改变了美国政府的态度。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攻击记者,而非捍卫记者的权利。2016年,当MSNBC的记者乔·斯卡伯勒(Joe Scarborough)询问特朗普对安娜·波利特科夫斯卡娅在俄罗斯被杀一事的看法时,他回答:“我们国家也有许多这样的事情。”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对记者命运的不关心在那时就很明显了。或许,最能揭示特朗普态度的一个近期例子是,当被问及沙特王子默罕默德·本·萨勒曼(Mohammed bin Salman)是否与卡舒吉的死有关时,他答道:“也许有,也许他没有。”该评论出现在白宫官方陈述中,紧接着,特朗普表示沙特阿拉伯是“同伊朗作战的一个伟大盟友”,美国是沙特的“坚定伙伴”。

世界上的专制领导人都在采用特朗普的策略。在特朗普将CNN和《纽约时报》称为“假新闻”后,菲律宾总统使用了同样的语言用来描述菲律宾新闻网站Rappler,该网站曾揭露迪泰特政府的腐败行为。Rappler的编辑玛丽亚·蕾莎(Maria Ressa)指出,特朗普废除CNN记者吉姆·阿考斯塔(Jim Acosta)记者证的行为,同菲律宾总统迪泰特今年早些时候对待一位菲律宾记者的做法如出一辙。而其他许多国家,比如埃及、俄罗斯和新加坡,都很喜欢“假新闻”这个词,并且借用该词使限制媒体的行为正当化。事实上,以出版“假新闻”为由对新闻记者提出诉讼(我领导的机构——保护记者委员会,对该词进行了追踪),这一数量自特朗普上台以后,从9人上升到28人,翻了三倍。

如今,新一代的民粹主义领导人将自己定位在媒体的对立面。他们攻击自己国家的记者,并且对世界其他国家记者的命运表现出极大的冷漠。这一态度是有后果的,或者说,对那些应受惩罚的人来说,他们反而不再背负后果。保护记者委员会2018年公布的悬案指数显示,超过85%的记者遇害案,施害者都未受惩罚。打击免罚的关键在于国际压力,如今这正是最为缺乏的。新闻工作者面临各种各样的暴力与压迫,可现在却没有几个领导人愿意站出来保护他们,至少特朗普不会。

(翻译:朱瑾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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