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古堡,捡破烂,太谷姜员外的老房子收集传奇

他卖掉了当年用第一桶金买下的所有房产,连同自己的养老钱,全部投入到了古民居的收购和修复当中。

▲ 姜员外的青龙古堡

姜伟在 2012 年得了一次比较严重的脑梗。住进医院的第四天晚上,他陷入深度昏迷。如果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灵魂出窍”。人还在躺着,可是他感觉,自己的魂魄飞上天了,而且飞行的速度特别快,根本停不下来。

飞行的目的地,他心里明明白白的,那就是死亡。恐惧,挣扎,不想死。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人生就像过电影一样,那些他一生中做过的大事,一帧接一帧匆匆掠过。

他闯过了这一关。三个小时后,状况趋于平稳。他的儿子叫醒了他。他全身衣服像水浇过一样。

一个朋友问他,老姜,你老老实实地说,你快死的时候,想得最多的是什么?想着你的财富吗?那么多钱怎么办?儿子怎么办?家里怎么办?

姜伟实话实说,“我那个时候想得最多的,就是我这辈子我爱过和爱过我的女人,哪个最爱我?我最爱哪个?想得最多的,就是这个。”

这个朋友是一位退下来的省长,听了这话,眼泪一下子流下来,一拍桌子站起来说,姜伟,真男人!

姜伟一直说,这是老天爷眷顾他,是看他一直在做的善事没有做完,就又给了一次机会。他恢复得不错。这场病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态度。此前他对自己的身体一直很自信,但是这场病让他明白,生命太脆弱了。从那以后,他就觉得自己真的是要抢时间,“因为命运说不定哪天又把你弄没了。”

姜伟,1950 年生于太原,现居太谷,人称“姜员外”。年轻时,曾军旅数年,做工数年,机关数年。改革开放后下海经商,很快就赚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1988 年,他带着 880 万来到香港,自觉牛得不行,“走路都是跳着走”。但是很快,他就被外面的世界震撼到了。什么才是有钱人的真正标志?欧洲人告诉他,第一,你要有城堡,这才是贵族的象征。第二,是有海岛。第三,是有庄园,第四,是有游艇,第五才是飞机。

从那之后,他对城堡就念念不忘。1998 年的一天,看过欧洲无数城堡的姜伟跟随朋友来太谷游玩,群山之中,无意中发现了那座兀立于山巅之上的青龙寨,他一下子就被惊呆了。

青龙寨,建于三面悬崖峭壁之上,上山只有一条路,寨墙高厚,有瓮城、壕沟、吊桥,虽已断壁残垣,依旧威风凛凛。这怎么是寨子呢?这简直就是一座欧洲中世纪城堡啊,中国怎么会有这种建筑呢?农耕时代的太谷人,是如何把一个山头削平,把几万块石头一块块背上来,又用手工雕砌得齐齐整整呢?姜伟眼前浮现的,不是一块一块石头,而是一块一块白银构筑的财富帝国。

“青龙寨”只是当地人的俗称。这里原是著名晋商曹家所建“迁善庄”,即教育家族中纨绔子弟的“少管所”,后来改建为有假山、鱼池、戏台的避暑山庄,也是曹家战乱时期的避难所。2003 年,姜伟终于买下了他心心念念的青龙寨,并更名为青龙古堡,然后又买下了整座山。为了修缮青龙古堡,他要在太谷城里有个据点,于是又在 2004 年买下了太谷东街 52 号院。

52 号院最早也是曹家的产业,是曹家的一处票号,占地面积 900 多平方米,53 间房,前店后宅,宜商宜居,是标准的“里五外三”格局。高大的五间正楼,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只能览尽三间,而走到近前,才会发现其实是五间,因此也被称为“明三暗五”。这是因为,当年传统民居要遵循严苛的建筑“定制”,唯有捐了官,才能对建筑规格有所突破。

新中国成立后,52 号院收归国有,成为太谷县的百货公司。2001 年,百货公司倒闭,一家印刷厂接手这座房子,但经营不景气,随即也关张了。后来,杂草丛生、损毁严重的 52 号院被列入“国有资产拍卖”清单,姜伟立即回香港,取了几十万港币现钞奔回太谷,在第一时间付了订金。

2005 年,姜伟先是在城里租了个房子,开始对 52 号院做外部修复。他找来修复古建最有经验的扬州工程队,又请人仿旧重做了屋檐的兽头和瓦当。他从村民家收来旧的椽子,抽出烂的,插入完好的。一切看上去都是古旧的痕迹。他喜欢这些老的物件,“过去的砖都是用果木烧的,闻得出味道。”

每天清晨,他骑着自行车丁丁当当地来,把活计布置完,又骑着自行车丁丁当当地去,走街串巷收集本地的木料、石料,以做装修之用。无意之间,他占到了很多“便宜”。一户村民家的瓦墩,他 50 块钱一个收了。司机扛着 4 个瓦墩进了院子,一个文物贩子随后就跟了进来,出价就 400。“懂行情的人说是明代的,有的地方已经烂了,我就在里面拿网铺上,用大理石胶过了一遍,就算裂开也掉不下来。”

还有一次,在一户村民家,他发现很多雕工精美的木质屏风,被用作了猪圈的围栏。当时 52 院已经基本装修完成,但他还是一口气买了下来。“村民们很热情,你能看上他家的东西,都高兴得不得了。”

院子改造之前,地面铺的是新砖,他一块块收来旧地砖重新铺设,还原了这家票号最初的模样。天气热的时候,两桶凉水往地上一泼,温度就下来了。对于古人的生活智慧,姜伟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从此与太谷结下了不解之缘。当大拆大建将这个国家变得越来越同质化的时候,太谷这个画栋雕梁的手工之城,依然保留下了很多传统的生活细节和古典记忆。他在自己的 52 号院内部装了电梯,日常生活设施尽量现代化,但整体环境修旧如故,使这座新生的老宅院充满了智慧和灵性。在这里,你一定得是个生活家,栖身养心,格物致知,一壶茶喝完,就会离地三尺、飘飘欲仙起来。

如今他将这座 52 号院自诩为“晋商七号院”。也就是说,可媲美山西著名的乔、渠、曹、王、孔、常等六家大院。他还特别指出,这座大院跟前面那些大院不一样,那些大院产权混乱且只能游览,而姜员外的大院产权清晰,纯属私宅,能吃、能住,有生活百态,“这才是活着的传统文化!”

他也从此与更多中国古民居结下了不解之缘。开始是为了修 52 号院,他到处收东西,收的过程中,就对更多古民居构件爱不释手,不管用上用不上都买下来。他还曾在太谷街上买了三间门脸房,收回来的砖雕、木雕等等,自己用不上的,就放在商店里展售。后来越攒越多,越做越大,再也停不下来。他卖掉了当年用第一桶金买下的所有房产,连同自己的养老钱,全部投入到了古民居的收购和修复当中。

他成立了一个叫做“金谷文化”的公司,盘了一个面积很大、原来给部队做铁锹的工厂,做成一个中国古民居收集修复基地,里面装满了他从全国各地收回来的各种宝贝。这其中包括一万六千片花板,两千七百张床楣。什么才叫美轮美奂?什么才叫目不暇接?直到走进姜员外工厂那些巨大的库房,我才真正体会到了这些词汇的“能指意义”。

他已经不仅仅是收构件了,他收来的是整座整座的古民宅,整座整座的旧祠堂。毫无疑问,这些资源的获得,首先得益于这个快速变迁、大拆大建的时代。据姜员外说,一开始是政府在前面拆迁,他们跟在后面“捡破烂”。后来他们就提前与政府安排的拆迁公司沟通,给他们一点钱,让他们拆得慢点,或者干脆自己来拆。拆迁队都是毁灭性地拆,姜伟他们则是把它编了号,慢慢地拆。

在这个过程中,“破烂王”姜伟逐渐成为一个远近闻名的收藏大家,很多人称他为“中国古民居收藏第一人”——不过,他不喜欢这个标签,认为这太高调了,不符合他的低调风格。

按照姜伟的设计,他可以让这些拆掉的老房子整体复原,获得新生命,然后卖给那些喜欢传统文化的有钱人,他拿了钱,可以再去收更多的老房子。他认为,保护传统文化,政府一己之力是难以完成的,需要社会各界共同协作,更需要发挥市场的合理作用。他是一个商人,他希望用商业的手段,复原更多有内容的古民居,为这个民族留下更多的文化记忆。

现在,他当年置下的那些房产已经卖完了,他手头快没有钱了。他收回来的这些资源,还没有更多人认识到它们的价值。不过他并不着急。“从眼下看是赔了,从长远看是赚的。因为我现在手里收的这些东西,外面再也没有了,我现在基本是垄断性资源。现在看价钱比较低,但我相信这是暂时的。”

他现在最希望做的事情,是能与地方政府合作,将手里的资源还原成一个街区,成为一个文化景观。他比较认同平遥《又见平遥》大型实景演出的合作模式,比方说政府拿一块地,投资商拿一点钱,他则把他的东西拿出来,打造一个中国的迪士尼乐园。

“迪士尼乐园里面是美国文化,就是吃喝玩乐。我把我们老祖宗的东西也融到这样一个园区里面去,实际上也是吃喝玩乐,但这个吃喝玩乐的氛围,却是一个博物馆的氛围,一个古民居博览园的氛围。我们可以把玩儿的内容,与一个地方的特定文化环境、风俗习惯紧密融合在一起。”姜伟说。

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他已经把他最心爱的青龙古堡,以及 52 号院的一部分,也挂牌出售了。

▲ 2018 年 10 月,姜员外在太谷东街。他的“晋商七号院”就在这条保留了旧时风貌的街道上

仲伟志搜神记:你是 80 年代下海经商的人,愿意给我们讲讲你的第一桶金是怎么来的吗?像你这个辈分的老板,有很多人担心被揭露所谓的原罪,并不都是愿意跟人分享的。

姜伟:我打小喜欢玩,念书、当兵、复原、参加工作,一帆风顺,平淡无奇。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改革开放南风北渐,在广东战友的撺掇下,我就辞职下海,来到深圳。也是一种机遇。当时也没有想到会发财,谁想到会这样?大家常说,命运其实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但是当命运把这个机会放在你面前,有些人会不在意,它就过去了。而当我看到那么多的过滤嘴集装箱压在香港的码头,跟太行山一样壮观,我就意识到我发财的机会来了。我凭借在海关工作积累的人脉,专门进口过滤嘴,赚到了你说的第一桶金。

仲伟志搜神记:过滤嘴?是很大的生意吗?国内生产不出来吗?

姜伟:当时我们国家还生产不出醋酸纤维的过滤嘴。而香烟的产量却由于设备更新而迅速增长,所以过滤嘴需求量极大。这东西你看上去是个小玩意儿,但是做的量大了,几个列、几个列从国外或者从香港拉回来,那就是大生意了。当时国内运输特别紧张,但我可以利用运输的空档——从山西到广东全是运煤,而从广东那边回来的列车全是空的,它叫返空车皮。那些返回来的空车皮,就被我大量利用了。

仲伟志搜神记:这还是上天眷顾你,因为你是山西人,然后又去广东做生意。广东的经济发展全国领先,又需要大量山西的煤。因为你能联系到太原铁路局的返空车皮,所以也只有你能发这个财。这个生意做到哪一年?

姜伟:就是做到 1991 年实行烟草专卖管理的时候。然后手里有一点钱,就去买了一本玻利维亚护照。

仲伟志搜神记:为什么要买一本外国护照?准备跑路吗?

姜伟:买那个护照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出去做生意比较方便——其实当时不叫移民,那真就是出去买了本护照回来,就是为了去订货的时候方便,去哪都方便。拿中国护照签证很麻烦,玻利维亚护照去很多国家不用签证。另一个就是安全,如果有什么事,要整我、要搞我,我跑起来方便。实话实说,那个时候的人就是这种想法。我做事情比较决断,有了外国护照之后,回来我就把中国的户口给注销了,把中国国籍注销了。所以这导致我以后没有遇到任何麻烦。直到现在我也是香港身份,没有中国内地的任何身份。

仲伟志搜神记:那你如今在太谷县就是一个境外投资商的身份了。你当时赚了多少钱?

姜伟:这么说吧,起码 1988 年年底去香港的时候,我就带了 880 万。

仲伟志搜神记:在那个年代这可是一笔巨款,算是一个特有钱的人了。

姜伟:那时候真觉得自己牛得不行,走路都是跳着走。到了香港不久,有个朋友请我去玩,就是一个生意伙伴吧,知道我来了,等于接待一下,就带我去公海上玩一玩。结果出去一玩,我就傻了。人家买了一艘游艇,买不起新的买旧的,光装修就花了一千三百万!我的气焰一下子就被打下去了。早就知道他们很富裕,但是没有想到那么富裕。所以连续好几天门都不想出。后来到了欧洲,说起香港人有钱,跟人家显摆、嘚瑟,人家淡淡一笑,根本不屑一顾,一个游艇才多少钱?他们告诉我说,游艇不是有钱人的标志,世界上真正有钱人的标志,第一,你要有城堡,这才是贵族的象征。第二,是有海岛。第三,是有庄园,第四,是有游艇,第五是有飞机。单从生活状态表面来看,从财富的外向性看,人家是这么排列下来的。这一下我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就索性放弃了生意,就是玩,就是看世界。这一走就是 80 多个国家。

仲伟志搜神记:走了这一大圈,有什么感受?

姜伟:说实话,也不是有多么羡慕他们的富裕或者奢侈的生活。因为自己的根毕竟还在这块土壤下,我的生活与同代人相比已经是相当可以了对不对?关键是它让我开了眼界了。我们这一代人,是改革开放的受益者,可以让我们走出去,尤其是我这样天生就不安分的,早早就出去了。出去之后,思想上最大的一个冲击是什么?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是艰苦奋斗,还有,金钱是万恶之源,但是我转了一圈回来才知道,金钱不是万恶之源,贫穷才是万恶之源,原来我们受的教育完全是反过来的。

仲伟志搜神记:我怎么觉得贪婪才是万恶之源。

姜伟:对于我最大的冲击,是明白了金钱不是万恶之源。至于你说的这个问题,是因为后来有些人把握不住了,没有底线,没有信仰。亏了我这一代人,受的这个教育还是有底线的教育,特别是来自家庭的教育,以及来自周边的影响,还是告诉你要本分做人、诚实做人。

仲伟志搜神记:其实在他们的排序中,最大的财富应该是上帝。我们回到自己的话题吧。你有 880 万,当时除了满世界转,据说还买了好多房子?在哪里买的?

姜伟:对,当时买了很多房。北京、香港、深圳、珠海。当然还有太原。澳门是后来买的。

仲伟志搜神记:虽然你以前是在太原生活、工作,但你并不是太谷人。是什么机缘让你来到太谷的呢?

姜伟:来太谷就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1998 年,一个好朋友他家是太谷,然后我就跟着来他们家串门,然后就说去哪儿玩一玩、看一看。先去孔宅看了看,就是孔祥熙宅园,不错。最后朋友说,想不想去山里面看一看,山里面有一座青龙寨。

仲伟志搜神记:哦,就是青龙城堡吧,你来太谷之前不知道这座城堡吗?

姜伟:不知道。完全是偶然。你想,我 80 年代已经见过那些欧洲的城堡了,但我第一次见到青龙寨的时候,我吓呆了,就懵了。它建在三面悬崖峭壁之上,一条路一道门,渠沟吊桥当关,残垣断壁,雄风犹在。这怎么是寨子呢?这就是一座欧洲中世纪城堡啊,中国怎么会有这种建筑呢?你想,他把一个山头削平,几万块石头靠人工背上来,那时候没有道路,只有一条崎岖的山路,靠人工一块一块背上来,然后手工凿得齐齐整整的,就像我们用现代的电锯切开是一样的。然后几万块石头一块一块砌起来,几年的工夫做了这么一个古堡,那种震憾难无以言表。静下来的时候,眼前浮现的不是城堡,不是一块一块的石头,而是一块一块的白银在眼前晃,那都是财富啊。有一个电影叫《白银帝国》,说的就是太谷。我觉得眼前的青龙古堡,就是一座白银帝国。

仲伟志搜神记:我知道它过去的主人就是太谷的大财主曹家,一提曹家大院,一提“三多堂”,大家都知道,但这座城堡因为建在山中,知道的人很少。是从哪一年开始建的?有考证吗?

姜伟:是 1853 年。其实是早就开始建了,陆陆续续建。大规模的动工是 1853 年。建了 5 年,到 1858 年基本完工。

仲伟志搜神记:真是一个旷世杰作。可为什么要建这样一座城堡呢?

姜伟:你看它建造的时间,已经到了清末了,清末是什么状态?就是整个王朝开始走下坡路了。然后曹家也是这样,生意也开始走下坡路。为什么古堡大门上的三个字叫“迁善庄”?清政府为了管教那些吃喝嫖赌、游手好闲的八旗子弟,在全国各地建了很多“迁善所”,相当于我们现在的少管所。这些纨绔子弟虽然有很多恶习,但还不够刑罚的年龄,怎么办?就把他送到“迁善所”学习改造,劳其筋骨,练其心志。这个场所一定要远离闹市,远离各种诱惑,往往建在深山老林里。曹家就给自己家的子弟建了一个这样的迁善庄。

仲伟志搜神记:但我觉得这个迁善庄的规模和构造更像是一个避暑山庄。

姜伟:本来就是建造一个劳教所。但是没想到建了一半,老爷子死了,后人接着建,就把内容改变了。名不敢改,还叫“迁善庄”,但是里面的格局给改了,有假山、鱼池、戏台,变成我们现在的“度假村”了。

仲伟志搜神记:你是先买下了青龙古堡,才又买下太谷老城里的 52 号院吗?——你现在叫它 7 号院。

姜伟:青龙古堡是 2003 年买回来的。后来又买下了整座山。为了修青龙寨,我就要在太谷城里有个据点,2004 年才又买的这个 52 号院。买了个青龙古堡是曹家的,买了个大院也是曹家的,这还真是前世的缘分。

仲伟志搜神记:手续完整吗?

姜伟:我准备买青龙寨的时候,当时已经是香港身份,也在国外待过好多地方,因此对产权是比较敏感的,所以我先去了国家文物局,拿着青龙寨的照片去请教,看我买的这个东西算不算文物,能不能购买。当时接待我的是国家文物局政策法规司的一位司长。他看了我这个照片,说你这个东西如果放在北京的周边,那肯定是文物,但是你放在山西,就不算什么,山西的老房子太多了,地面文物太多了,有比这个好的都排不上文物。再加上你是清晚期的民居建筑,是商人建的,也不算是名人故居,所以它够不上一个文物的级别,但是以后的发展形势就不好说了,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仲伟志搜神记:你要是买了,曹家后人会不会对这些产业提出归属争议呢?

姜伟:这很重要。这就不是国家文物局能够解决的问题了。这要到全国人大法工委,两个处长接待了我。山西来的?我说是。香港人?我说是。去过乔家大院吗?我说去过。去过乔家大院就跟你好说了,乔家大院的后人,前不久委托一个访华的代表团给总理带了一封信,婉转地提出来乔家大院的归属问题。我们收到这封信,给山西省人民政府打电话,就问:乔家当时参加土改了吗?答复是参加了。成分呢?地主。这事好办了,我们新中国成立以来搞了无数次运动,每次运动都有冤假错案,每次运动也都可能会有平反的,但唯有一个运动,土改,没有平反的。你像乔家,我们就明知道错了,乔家不应该是地主,乔家应该是民族资本家——如果要是民族资本家,这个房子就应该还给人家——但是他作为地主参加土改了,就不能给他了。土改之后给了农民,我们不能从农民手里再拿回来给他。他们问我,你知道这个曹家土改了吗?我说知道,是地主,土改了。我买的这个东西,已经是分给农民了,给了生产队,已经在农民手里了。现在是农民没人住,生产队收回来,又给了农民一块地盖了房,跟农民置换了,这个产权现在是生产队的。他们说那没有问题,那你就能买,你放心买,后人回来以后,跟你要不着。

仲伟志搜神记:曹家真的没有后人来找过?

姜伟:没有,反而我去找过他们。青龙寨买回来以后,经过很多调查,查到曹家还有一支,这最后一支的掌门人有三个老婆,前两个老婆给他生了八个姑娘,娶了第三个老婆,又给他生了三个姑娘。他的第三个老婆——也就是小姨太太——还活着。我和我太太就去了。说我在太谷县买了一个寨子,考证是你们曹家的,因为涉及到下一步要修缮,想了解了解它的历史。老太太说,这个事我们听说了,我们后人谢谢你,谢谢你买下来,不管修复好之后是谁的,总是你把我们家的东西给修了。你看这些真正拥有过财富的人家,实际上把这些东西看得很淡,我反而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 姜员外收集的木雕构件。“木雕是特别能显示工匠精神的,现在偏偏就是没有这个工匠精神”

▲ 姜员外在厂区里巡视着自己收集的堆积如山的古民居构件。这些“破烂”他不去捡,不出几年也就全没了

仲伟志搜神记:那你怎么入的现在这个道儿啊?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古民居收藏家?是因为这个古堡?

姜伟:对,一是修古堡,二是修这个院子(52 号院)。这就开始找东西。找东西的过程中就发现那些古民居的构件特别好,就开始买构件。一开始我还在太谷搞了一个商店,街上买了三个门脸房,就把买回来的这些砖雕、木雕,自己用不上的,就在商店里展示出售。这一做就收不了手了,后来越做越大,不是买构件了,而是买一栋栋古民宅了,这开始有了那个工厂(金谷文化)。

仲伟志搜神记:你这座工厂是哪年开始运营的?

姜伟:工厂是 2007 年就开始了。那时候就开始收老房子。但当时是租的人家的地方,今天租一个地方修一个戏台,明天租一个地方修一个其他的什么。后来把它完全产业化,很上规模,是 2009 年进了现在这个厂。现在国内有人说他收古民居做了有几十年了,我就说:不可能。

仲伟志搜神记:为什么这么说不可能?

姜伟:我跟你说,某种意义上我发的是“国难财”。正是因为这十几年来的大拆大建,才有了我们这个行当出来。建新的就要拆旧的,拆就免不了强拆、滥拆。如果人家不强拆,人家商量着拆,我们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没有。这就是一种“国难财”,很多地方发了疯一样,不分好坏,不顾传统,不要文化了,破坏性地拆。为了修一个高铁,为了造一个开发区,往往一个村子就给推平了,没了。然后给老百姓一笔钱,整体迁移。

仲伟志搜神记:这样的现代化进程是无比迅速的,因为很多老百姓还是欢迎的。

姜伟:对,老百姓欢迎的。谢辰生来太谷就住在我这儿,他跟我讲,姜总啊,我去看过一个房子,真好啊,但等我第二年再去,没了!那么好的房子就没了,哪去了?就这样给拆了?我说人家儿子要结婚,女方结婚条件就是要在城里买套新房子,老爷子唯一的资产就是这套老房子,他把这套老房子卖了,到城里换一套商品房,对他来讲相当于天上掉了个大馅饼。而对于开发商来讲,对于要占这块地的人来讲,他才不管你里面有什么,他就等你搬走,推土机“哗啦”一下推了,这个过程这么简单。

仲伟志搜神记:即便不是儿子结婚,人家也有权住上新房子。

姜伟:是啊,别人都住商品房,他不能总窝在黑乎乎、脏兮兮的环境里,没有暖气,没有自来水,没有抽水马桶,这些内部没有进行改造的老房子,与现代人提高居住舒适性的追求是冲突的。

仲伟志搜神记:收老房子的钱从哪里来?

姜伟:前面讲过,我过去那几年做过滤嘴生意挣的钱,都买了房子。中国的改革开放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其发展速度是谁也想不到的。1988 年的 100 万块钱,我可以在北京、深圳、珠海、太原各买两套房,还买了一本玻利维亚护照和一辆卧车。我后来做这件事需要钱的时候,就开始一套一套卖房子。其实现在看最值钱的就是北京的房子,但是我在房价最低的时候卖掉了。

仲伟志搜神记:那你现在外面还有房产吗?

姜伟:没了。一套都没了。深圳四套,珠海两套,北京四套,香港一套,太原两套,十三套房现在全部卖光了。就干了这件事情。

仲伟志搜神记:你是利用卖房子的钱来周转吧?到现在为止,是赚了还是赔了?

姜伟:从眼下看是赔了,从长远看是赚的。因为我现在手里收的这些东西,外面再也没有了,我现在基本是垄断性资源。现在看价钱比较低,但我相信这是暂时的。这个行当是一个被低估、被忽视的一个角落。人们还没有真正认识到它的价值。

仲伟志搜神记:你们现在去收老房子,拆老房子,是直接跟老房子的主人谈,还是跟政府合作?

姜伟:一开始是政府在前面拆迁,我们跟在后面“捡破烂”。一般来说政府不跟我们打交道。政府特聪明,比如我们看到一套特别好的房子,拆的时候政府不让我们过问,而是把它承包给当地的一个拆迁公司,让拆迁公司去拆。拆迁公司晚上拆之前挨家挨户去给老百姓发钱。发了钱以后,第二天开会,让老百姓按手印,经过村民会议通过,然后就拆了。我们没有办法提前介入,我们可以做的,就是在拆的过程中可以给他们一点钱,让他们拆得慢点,或者干脆你不要拆了,让我们拆。你拆都是毁灭性地拆,我们是把它编了号,慢慢地拆。

仲伟志搜神记:你是保护性拆迁,却要私下里去勾兑、协调、博弈,感觉很心痛吧?

姜伟:唉,这么好的东西在你眼皮子底下拆掉、毁掉,这还只是你看见的,你看不见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确实心痛。不过也有让人欣慰的呀。欣慰的是,这么好的东西居然让你给撞上了,居然让你很便宜地买回来,归了你了,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仲伟志搜神记:这是因为你本质上是一个商人,或者说,是一个有文化意识的商人。如果是冯骥才,他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姜伟:对,那就只有痛。

仲伟志搜神记:你可以利用商业手段,让这些拆掉的老房子获得新的生命,然后卖给那些喜欢传统文化的有钱人,你拿了钱,再去收更多的老房子。这个循环、这个链条,是我最感兴趣的。这些遍布中国的古民居,绝大多数进入不了文保序列,光靠呼喊,是保留不下来的。

姜伟:这个事情,我曾经有一个比喻,就是把那些遗落在荒山野岭的珍珠捡回来,把它们再串起来。光捡回来,抓在手里一堆没有用,只有把它还原成一个项链,比方说放在哪个城市里,把它们还原成一个老民居,甚至还原成一个小区,成为文化景观,它的价值才会出来,它才会值钱。比方说上海就是一位“贵夫人”,现在可以到上海看一看,最贵气的仍旧是淮海路那一片的老洋房,仍旧是上海的标志性建筑。包括青岛的八大关也是这样。这个贵夫人脖子上挂了多少个现代建筑,其实显不出贵气来。但是如果把中国最优秀的传统建筑放在上海,那这个贵气就出来了。一个城市的贵气是什么?就是你的文化底蕴和你的文化底气。

仲伟志搜神记:需要跟大家解释一下的是,你并不是整体迁建,而是整体再造。

姜伟:干我们这行的都知道,古民居最有价值的其实是砖瓦和构件。那些大梁早就朽了,所以要“偷梁换柱”。但是砖瓦不能造假。只有用那个朝代的老砖瓦修复的古宅,才能被视为那个朝代的建筑。还有就是构件,那些大大小小精美的构件,那些隔扇、槛窗等等,我们现在的工匠根本做不出来,不是技术不行,是我们的屁股已经坐不住了。我帮助星河湾在广州海怡半岛迁建了两座大院,一栋晋派,一栋徽派,其中晋派那栋,门楼、戏台、正房是太谷的,后面的绣楼是祁县的,厢房是平遥的。虽然是拼凑而成,但用的都是明代的砖瓦,用的都是从各地收来的最精美的构件,你说值多少钱?

仲伟志搜神记:真正的修旧如旧。

姜伟:我反对“修旧如旧”这种说法。现在所谓的修旧如旧,是因为他们没有我这种老物件,只有做新了以后,再把它做旧。对于我们来讲,手里拿到的就是老件,我们就不能把它再修旧如旧了,我们就要把它“修旧如故”、“修旧如初”。这跟他们有本质上的区别。但是即便在他们那里,也不应该叫“修旧如旧”,也应该是叫“修旧如故”。修旧如故,并不是把那些漫长岁月里烟熏火燎的痕迹一起修出来,而是要还原它本来的面目。

仲伟志:怪不得我在你厂房里看到的那么多古民居构件,看上去还是很干净的,都是擦洗过、清理过了。你这也算是另一种文化遗产保护了。

姜伟:我始终觉得“文化遗产”的这个提法也有待商榷。更准确地讲,我认为应该是把它定位为“文化资产”。它是一个资产,它可以放大,是吧?你要是遗产的话,只能是越来越小,越传越少,越传支脉越细,而作为资产就有它的张力了,它扎根的地方就多了,就广了。比如说剪纸,我奶奶剪得特别好,但她只传给我媳妇,她连我妹妹都不传,那幸亏我们家有个儿子,没有儿子剪得再好也传不下去了。但当这门手艺传到某一代人的时候,这一代人他开阔了,不再把它作为我家族的一个文化遗产来对待,而是把它作为一个资产、一个资源,可以把它作为一种商业,可以办培训班,可以收学员,学员们回去再剪,还会生发出新的创造力,卖到本地,卖到外地,卖到外国,不是更可以发扬光大吗?

仲伟志搜神记:也要区别对待吧?因为有一些非物质文化遗产已经没有人再去传承了,更无法作为资产去对待了,那只能依靠政府来扶助了。

姜伟:当然,也是要区别对待,不要把它笼统都当做遗产,也不要把它笼统都当做资产。“文化遗产”是政府提出来的口号,我这个“文化资产”是民间提出来的口号。要给我们民间一点讨论的余地。保护传统文化,政府一己之力是难以完成的,需要民间力量的支持,需要社会各界共同协作,需要发挥市场的合理作用,不能我们一说“资产”就以为都是金钱化了、商业化了,不能一概而论。但是现在跟这种官员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你拆的时候不心疼,我们收了以后你反而心疼了呢?

仲伟志搜神记:我觉得有人这么说,可能是把“古民居”和“古建筑”混为一谈了。

姜伟:对,不能混为一谈。比如现在有人说古民居保护不好,文物部门有责任。文物部门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出来说,文物部门是国家行政机关,从新中国以来到今天,国家让我保护的就是古建筑,是产权属于国家的古代建筑。产权属于老百姓的民居,并不属于文物部门来管。现在混乱到什么程度?混乱到现在是住建部也有一块,出来争什么古村镇保护。文化部也有一个机构出来争这一块。还有教育部又出来一块,为什么?联合国有一个教科文组织,在中国落地是落在教育部的。教科文组织里面有一笔资金,就是针对古文化、古民居保护的。有句俗话说,龙多不治水,鸡多不下蛋,媳妇多了婆婆做饭。媳妇多了,互相推诿,谁都不管,最后只能是婆婆做饭。那么这里面有什么问题?最主要的一个的就是产权关系问题,比如王家大院产权是老百姓的,但它是一个破院子,你没有钱,在你手里可能就烂了,那么国家给你拿钱去修,但修完以后算什么?现在好多人的眼睛盯的是修好了以后的产出怎么分配。比如一年收 100 万,县里边留多少,乡里边留多少,村里边多少,最后给你个人留多少。问题是院子还没有修,还不知道钱在哪,就先讨论这个问题,就打起来了,打完了钱也没有了,那这个事情就算了,院子烂了就烂了。

仲伟志搜神记:做了这么多年古民居的收藏,你最大的心得是什么?

姜伟:我认为有三个关键。第一个是“收”。“收”的最大难题就是钱。当然也有贵贱不卖的,但这个还是少。另外就是“收”的过程中需要一个辨别,这就是靠经验了。一般来讲,这种老房子构件没有假的,因为我们收的时候它就是房子。明代的房子,房梁结构基本上是明代的。当然有一些换过的,比方我们中国的老房子 60 年一大修,明代的房子清代修,可能就有一些清代的元素了,有些门窗等等构件就会变成清代的,但是大的结构不会动,梁架不会动。第二是“整”。最难的就是“整”。你收回来以后要分类,清洗,然后修旧如故,然后还要挖掘它的内涵。它的价值在哪里?你要把故事讲出来。第三个是“展”。展就是分享,只有展示出来,它才能可能有真正的传承。

仲伟志搜神记:作为商人,你做的这件事也是功德无量。这个“破烂”你不去捡,不出几年也就全弄没了。

姜伟:是啊,这个行当其实是很脆弱的。这种东西已经越来越少了,可能很快就没有了。首先我们意识到它的价值所在了,把它当成好东西买回来。你再放在老百姓家里,老百姓可能劈了当柴火就烧了。那这种东西被损坏以后,永远还原不了了。他一把火一烧,你说还有什么?没人管这个事。

仲伟志搜神记:你现在收了多少老房子了?主要是哪些地域的?

姜伟:160 多栋。主要是江西、浙江,浙江就是诸暨、金华等等。都是当年汉文明最发达的地方,一直以来都是民居保留相对完整的地方。

仲伟志搜神记:为什么是南方的居多?山西老房子也多啊。

姜伟:山西的这种砖木结构,一拆就没有多少东西。再加上山西没有木雕,只有砖雕,砖雕相应好拆。比如山西古民居一进门有一个照壁,我把照壁买了,一块一块地拆回来就行了。但是这些砖雕跟现代工艺做出来的砖雕相比,就显得很粗糙了了。浙江的木雕正好相反,现在怎么做也做不出人家原来那个样子了。木雕是特别能显示工匠精神的,现在偏偏就是没有这个工匠精神。

仲伟志搜神记:这十几年的大规模拆迁,对古民居是一种巨大的破坏,对我们这个民族沿袭了千年的生活方式,更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生活方式当然可以变,也应该改善,但问题是,我们的文化价值观也被彻底颠覆了。

姜伟:是这样的,有人认为“文革”造成的破坏更大,其实“文革”是上层建筑领域里的一场革命,它有一个口号叫“破四旧”,哪四旧?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更多是针对思想领域的东西,烧了一些字画,烧了一些东西,而且就那么十几天,再没有了。但是改革开放不一样,它在取得巨大发展成就的同时,也从根本上改变了中国人的生活理念、生活方式、生活习惯,这十几年摧枯拉朽式的大拆大建,顺带着把我们文化的根也给拔掉了。

仲伟志搜神记:古民居最讲环境,你收了这么多古民居,肯定对风水有研究吧?

姜伟:没有。我觉得没有那么复杂,风水放在现代就是环境。首先是大环境。什么叫气?气就是风。我们北方寒气重,盖房子就是注意保暖,南方湿气重,盖房子就注意通风。房子要朝阳,空气要流通,把寒气和湿气逼走。这就是气。其次要有水,人肯定是临水而居,任何时候都不能离开水。

大环境之后是小环境,比如宅院怎么布局,种植什么样的植物,都有很多讲究。至于室内布置,门道就更多了。大户人家进门是一个条案,上面摆着四个瓷瓶。两个直上直下筒形,那叫帽瓶,放官帽用的,老子一个儿子一个;两个圆肚子的叫掸瓶,插鸡毛掸子,婆婆一个儿媳一个。里屋炕上还摆着一个炕桌,供女眷做针线活,持家守业。条案加炕案,共是八条腿,再加上四瓶,取意“四平八稳”。

你看现在有些土豪的家,一进门也弄个条案,又厚又重,还必须是根独木,问啥意思,他说这叫“大发横财”,俗不可耐了。

过去即便有钱人家,往往也是在居室找个角落供个小佛龛,逢年过节烧柱香。再看现在一些土豪家的佛堂,动不动就是几十平米,24 小时香火缭绕,佛像今天弄个金的、明天弄个玉的,这是比阔呢,还是拜佛呢?还有,人家以前的大宅子,大门是凹进去的,是尽量收着藏着,非常低调。你看现在的土豪,门是能搞多大就搞多大,一凹一凸间,就是文化修为的差距。

还有,老宅子讲究厅要开阔,卧室要小,道理很简单,小屋睡得踏实。我上上下下有这么多卧室,每一个都很小。故宫里皇帝的卧室,也就那么一点儿大呀。现在很多人睡眠不好,我看跟卧室太大有关系。

仲伟志搜神记:你现在的最大愿望是什么?或者说,你希望未来怎么展示你的这些宝藏?

姜伟:你去平遥看过《又见平遥》吗?王潮歌导演的大型实景演出。我认为平遥的这种合作模式是非常好的。比方说政府拿一块地,投资商拿一点钱,我来把我的东西拿出来,连景观带房子带什么商业,都没有问题了。我现在最大的理想,就是拿我的这些东西打造一个中国的迪士尼乐园。迪士尼乐园里是美国文化,美国文化有什么?就是吃喝玩乐。我把我们老祖宗的东西也融到这样一个园区里面去,实际上也是吃喝玩乐,但这个吃喝玩乐的氛围,却是一个博物馆的氛围,一个古民居博览园的氛围,吃广东菜可以在广东这么一个环境里,吃山西菜就在山西这么一个环境里。就是把你玩儿的内容,与一个地方的特定文化环境、风俗习惯紧密融合在一起,这才配得上我们曾经有过的文化传统。

仲伟志搜神记:那地方官员会说,你这样做太贵了,你说的那些东西,我造假就行了。

姜伟:造假是可以的,但是你要造假,第一你要有时间,而我的东西搬过去就能用。第二你这个造假,有一个造的好不好的问题。第三,不要把造假看成成本不高,造假的成本也挺高的。你造假的成本,可能比用我的东西成本还要高。

▲ 在太谷东街上买水果的姜伟。当地人说,姜伟比祖宗八辈都在太谷的太谷人还要熟悉太谷

感谢张晶女士对本期内容提供帮助

本文摄影:仲伟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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