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德拉诞辰百年】狱中书信集将出版 展示政治枷锁背后他的遗憾与困苦

这些信件展示了在政治枷锁的背后,曼德拉身为一个普通男人的遗憾与困苦,而对妻子的爱意让这本书熠熠生辉。

曼德拉与温妮

1969年,在曼德拉入狱后的第六年,他写了一封信给自己的妻子温妮(Winnie):“自从历史的曙光出现以来,人类开始尊重像你一样的男性和女性——像你一样来自一个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小乡村的平凡女孩。”曼德拉给温妮写过很多信,这便是其中一封。最近,曼德拉的狱中信件集将要出版,其中的许多信件都是以往从未出版过的。曼德拉对温妮的爱意让这本书熠熠生辉。

曼德拉曾被南非当局判处终身监禁。当时的终身监禁是实实在在的终身。起初,他每六个月只能给自己的家人写一封500字的信件。他在硬皮笔记本上记下信件的草稿(后来,其中两本笔记以及一支珍贵的钢笔消失不见了,对此曼德拉非常生气)。因为监狱管理员会推迟寄信的时间——有时甚至干脆没有寄出去——而且会拦截没收回信,因此,曼德拉从来都不知道家人是否收到了这些信。有一次,他意识到家人没有收到自己的信,于是,他把十年的那封信一字一句重新写了一遍。狱中的时间过得非常漫长。

曼德拉是他那个时代的英雄人物,去世之后也被人们奉若神灵。他为一个国家带来了和平,让原谅成为可能。在曼德拉的百年诞辰之际,人们将他的信件出版公布。这些信件当中蕴含着他的声音,这些声音能够帮助读者去理解曼德拉的行为:他与许多人一起,推动南非的和平转型,并为其奠定了基础。这些历程都反映在了曼德拉的信件当中。而且,透过这些信件,我们能够看到这个男人及其家庭为了南非转型所做出的牺牲。

1966年,曼德拉在监狱缝狱服

1969年的这封信里,曼德拉将温妮称作是自己的“平凡女孩”,这一年,也是他狱中生涯最为艰苦的一年。温妮是曼德拉与外界保持联系的方式,但是,这一年,温妮本人也正在监狱当中,等待审判。他们的孩子成为了“孤儿”。曼德拉的母亲刚去世不久,而他却无法去参加葬礼,这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释怀。这些信件有一部分是在他母亲去世之前写下的。在这些信里,曼德拉描述了母亲探望他的经历,以及他与母亲的最后一面:他看到母亲走出监狱,登上回到陆地的船只,那时候的他突然感觉到,他再也不会看到自己的母亲了。在遭受母亲去世的打击之后,曼德拉收到了一封电报。电报中说,他24岁的儿子Thembi(与第一任妻子伊夫琳所生)丧生于车祸当中。曼德拉在信件当中描述了自己看到这封电报后的感受,他的血液变得冰凉,茫然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在他看来,“这里是一个遭受巨大打击后的人最不应该待的地方。”和母亲去世时候一样,在儿子去世的时候,曼德拉也无法去埋葬自己的至亲,也无法去到他的墓碑前。在心痛之下,曼德拉写下了自己在1962年与儿子Thembi的最后一面:

“当时的他才17岁,强壮有力,我无法将他与死亡联系起来。他穿着我的一条裤子,这条裤子对他来说太大了……他有很多衣服,而且他很注意自己的穿着,没有理由会穿我的衣服。这一举动之下隐藏的是他那汹涌的情感,我深深地被触动了。在那之后的几天当中,我意识到,我的离开为整个家庭带来了很大的心理压力。这让我的大脑和感情久久难以平静。”

在我们被迫离开家乡(南非)之前,我的父母鲁思·弗斯特(Ruth First)和乔·斯洛夫(Joe Slovo)都曾和曼德拉一起工作过:乔和曼德拉一起组建了非洲人国民大会的初始军队。在曼德拉入狱的时候,乔也被流放海外。1990年,乔作为非洲人国民大会谈判团队的一员,回到了南非。1994年大选之后,乔成为了南非第一位国内事务总理。一年之后,乔因癌症去世,曼德拉是前来吊唁的第一个人。他站在我们姐妹三个人对面,在黎明破晓的静谧当中,跟我们说,他唯一后悔的便是,他的孩子们以及战友的孩子们为父母的信仰而付出了代价。当时我认为,他所做的是他所擅长的事情——看望我们,意识到我们失去亲人的悲伤——但是,在读了曼德拉的这些信件之后,我才知道,他的后悔有多么深刻。

1971年,在写给一位亲属的信件当中,他提道:“为了参与更大的事务而忽视自己的家庭,这合理吗?为了挽救这个世界中处于水深火热的大多数人,而将自己年幼的孩子和年迈的父母置于贫穷饿死的困境当中,这是否正确?”在写给温妮叔叔的一封信当中,他说自己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和温妮所生的女儿Zeni和Zindzi(他上次见到Zindzi的时候,Zindzi还不到两岁),因为这让他感到非常心痛。

南非当局不允许Zeni和Zindzi去看望曼德拉,直到她们16岁的时候,曼德拉才能通过信件的方式,来完成自己身为父亲的使命。在写给孩子们的信件中,他有时候会变成老派的父权制家长,但是,这些信件却依旧感人至深。1970年,曼德拉写信给他与伊夫琳所生的第二个儿子Makgatho,批评他缺乏自信、良心、意志力以及独立性(曼德拉认为自己的缺席对儿子的软弱也负有责任,因此已经软化了批评的语气)。Zeni曾在信封上写道:“像埃尔维斯·普雷斯利一样,冲吧,男子汉,冲啊。”因此,1971年,曼德拉告诉Zeni,他希望她能够听一听米尔娅姆·马科巴(Miriam Makeba)、保罗·罗贝森(Paul Robeson),以及贝多芬等人的音乐。1979年,因为Zindzi患了支气管炎,曼德拉建议温妮给Zindzi喝一些热茶,用咽喉刷涂抹一些曼德尔氏涂剂。即使在狱中,曼德拉也会意识到自己有时候会太专横。他从来没见过Thembi的遗孀。但是,在给她的信中,曼德拉提了许多建议:“记住,不论你是否接受我的建议,这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态度。你是我为之骄傲的儿媳妇,你是我的亲人。”

在这些信件当中,我们能看到死亡在一步步悄悄接近。“当死亡降临在你的亲人身上时,你却被关在监狱当中,只能承受那巨大的悲伤。”同时,读者从信件的字里行间也能感受到,这些信似乎为之后另外一种失去而埋下了伏笔——曼德拉与温妮的婚姻。在这些信件当中,我们能看到温妮所遭受的折磨(她被关押了200天,期间无法洗澡),国家和不知名的个人对她进行攻击,后来,她又被流放到南非荒凉的地方。我们不禁为她的遭遇感到心痛。最终,她战胜了迫害自己的人,这便是她勇气的象征。然而,这也带来了巨大的代价,我们能从曼德拉的信件中看到这一点,也能从后来他们婚姻终结的故事当中体会到。在温妮遭受折磨最痛苦的时候,曼德拉给她写了一封信:“我感到我似乎被苦涩所淹没,我身体的每个部分、我的肉体、我的血管、骨头和灵魂,我无力去帮助你,我的心中充满了苦涩。”在他写这封信的时候,他知道,温妮是因为与他的关系而被迫害的。

1985年,温妮与孙子孙女在索韦托的家中

曼德拉在狱中的时候,仍然会梦到温妮。他曾在信中描述了这些梦境。1970年,他写道,她在跳着“优雅的夏威夷舞蹈”。“你向我旋转而来,”他写道,“带着我梦寐以求的美丽笑容”。但是,1981年,这些梦却变得逐渐黑暗。有一次,曼德拉梦到温妮在低头走着,寻找着什么东西。曼德拉想去欢迎她,但却失望地发现,“你跌入了山谷中那深不可见的沟壑当中,我失去了你。当我回到房子里的时候,我才再次看到了你。但是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同事,我们没有了独处的二人空间。”

现在,我们知道,曼德拉最终确实失去了温妮。在曼德拉被释放之后,这个痛苦一直困扰着他。1962年,温妮曾经写信给曼德拉:“在国家历史的形成中,没有什么能够比成为其中一份子更具有价值的了。”温妮和曼德拉一起,去努力塑造历史,但是,他们的婚姻却没能经受住艰难困苦的打击。

艾伯特·约翰·卢图利(Albert Luthuli)曾担任非洲人国民大会的主席。在他去世之后,曼德拉曾写信安慰他的遗孀:“一位伟大的战士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后来,曼德拉也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但是,通过这些动人心扉的信件,我们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归来。

(翻译:尉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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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卫报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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