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布朗:与上帝纠缠半世纪

在“畅销书作家”的名号之外,中国出版方还赋予了丹·布朗一个新头衔——“知识悬疑小说家”,意指他不仅将艺术作品引入小说,还在故事里质疑宗教、探讨技术。

丹·布朗在上海书城

今年5月,美国作家丹·布朗第一次来到中国。刚到上海的那个下午,像许多外地游客一样,他前往黄浦江游览。这位曾与好莱坞合作多次的畅销书作者觉得,黄埔江两岸的景观非常具有未来感。“我跟好莱坞的工作人员都说,如果要拍关于纽约未来场景的电影,就来上海拍。”在新书《本源》的发布会上,丹·布朗对中国媒体说。

《本源》2017年10月由美国双日出版社出版,今年5月由99读书人引进中国,丹·布朗也随新书一起来到了中国。为了欢迎这位畅销书作家,福州路的上海书城在大厅中张贴出了“Welcome Mr. Dan Brown”的横幅,并将《本源》码于横幅两侧。上海图书馆也邀请他做了主题讲座,讲座报名在开放当天就已全部约满,讲座那天楼梯上坐满了读者。

上海书城

 丹·布朗在讲座中对中国读者说:“我希望人工智能可以帮我写一本小说,这样我就可以退休了。”自1996年起,他正式开启写作生涯,先后出版了《数字城堡》《骗局》《天使与魔鬼》《达·芬奇密码》等四部小说,其中,《达·芬奇密码》一举登上了各大畅销书排行榜的榜首。之后,他的《失落的秘符》首印量高达650万册,《地狱》首印400万册。在中国,丹·布朗的出版人黄育海2003年还在贝塔斯曼书友会担任总编辑时,就引进了《达·芬奇密码》一书,据说正式销量达到了300万册。“人们在任何时候读我的书,都不会不合适。”丹·布朗在讲座中解释了对自己作品之所以畅销的看法。

在“畅销书作家”的名号之外,中国出版方还赋予了他一个新头衔——“知识悬疑小说家”,意指他不仅将艺术作品引入小说,还在故事里质疑宗教、探讨技术。在上一部作品《地狱》中,他将经典名著但丁《神曲》解读为“一个充满密码、符号及秘密通道的国度”。在新作《本源》里,他又引入了对人工智能的讨论, “现在,人们对于人工智能究竟会如何发展形成了两个意见阵营:一派持悲观态度,认为人工智能会毁灭人类;另一派认为人工智能可以帮助我们解决饥饿、污染和人口激增问题。我属于后者,认为人工智能可以帮助我们解决问题。人类作为种族的存活欲望是很强烈的。我们研究人工智能就像研究危险疾病一样,问题在于,我们研究疾病的时候,病毒不会比我们更聪明,但人工智能可能会欺骗我们。”

无论探讨的是《神曲》还是人工智能,丹·布朗的作品向来对上帝与宗教充满怀疑与质问,这一点曾在西方世界引起巨大争议。这种怀疑根植于他的童年,在他对于未来的猜想之中依然占据一席之地。

丹·布朗为何受欢迎?在《卫报》的一篇评论文章里,评论人Michelle Dean将“丹·布朗式的知识”略带讽刺地概括为“一些与天主教或艺术史相关的知识,或那些面目可憎的僧侣们如何在有名的艺术馆中袭击平民”,并如此分析了读者热爱阅读他的小说背后的一种“学习”心态,“人们喜欢学习新知识,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更喜欢以谋杀为背景——被害者是一位美术馆长,胸口有以血画成的五芒星——来完成这样的学习。”而在新书发布会上,他本人是这样对中国媒体说的:“读者们都很聪明,人们当然可以从小说中学到东西。”那么丹·布朗置于小说里的知识究竟从哪儿来?他的回应是——“只有一个词,阅读。”

分裂而矛盾的童年:“上帝会幸存于科学吗?”

丹·布朗出生于美国新汉布什尔州,他的母亲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而父亲是一个有名的数学家,用他的话说,“曾是一部畅销数学教材的作者……只在解决数学题时,才会有宗教体验”。正因为父母分别怀抱着对于上帝和数学的虔诚信仰,他的童年夹在其间也充满矛盾。“我小时候,吃饭前母亲会做一长段餐前祷告、感谢上帝赐予食物,而父亲会将盘里小胡萝卜切开,教给我们圆锥曲线,所以我很小就知道,怎么切割胡萝卜可以在横截面切出一个圆圈或者其他几何形状。所以我的成长是分裂而矛盾的,也让我演变成了现在这个状况。”丹·布朗自嘲道。

从9岁时起,他开始意识到,宗教和科学的世界观几乎是完全对立的。在《圣经》里,他读到上帝用七天的时间创造了世界;在学校科学课上,他学到的是大爆炸理论。《圣经》说上帝创造了亚当、夏娃和其他动物;他去科学博物馆,却看到每样生物都是进化而来的。究竟如何调和这样互相矛盾的理论?他向一个神父发问,究竟哪个故事版本才是正确的?神父却说,“好孩子不会问这样的问题。”显而易见,丹·布朗不属于“好孩子”,他还是继续问下去了。

在写作过程中,他持续不断地追问着科学与宗教谁更正确的问题——甚至在上海图书馆的讲座上也用了“Will God Survive Science”(上帝会幸存于科学吗?)作为宣传短片的结语——这一充满争议性的话题也成为了他的小说中最常见的母题之一。在《达·芬奇密码》里,他质疑着耶稣上帝之子的身份,“大家都认为耶稣是上帝之子,那我就会想,如果不是呢?当然梵蒂冈是不喜欢问这些问题的。我把这些疑问都放在了《达·芬奇密码》里。”在新作《本源》里,他对人类的“神圣起源”提出质疑,问起“人类是从哪儿来的,又向何处去”,甚至否认人类是“造物的杰作”。

丹·布朗对上帝与宗教充满质疑的小说,在西方世界引起了巨大争议。有牧师在自由派倾向的天主教刊物《美国(America)》上撰文提到,教友们参加过一些讲座或读过相关的一些文章,均对于《达·芬奇密码》当中某些主张的真实性表示怀疑。但同时,在1990年代末至新世纪初的一系列主教娈童事件曝光之后,《达·芬奇密码》也正好提醒人们进一步怀疑教廷可能怀有的不可告人的秘密。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丹·布朗说,“我和梵蒂冈是最好的朋友。” 

 “当《达·芬奇密码》出世后,我母亲的宗教朋友都纷纷问她 ‘你对那孩子做了什么?’”丹·布朗在上图讲座中说,“不过,百分之九十九的对话都是有建设性的,只有百分之一的问题不是那么有建设性。”但对他来说,提问与解谜也是根植于家庭传统的形式。自丹·布朗幼时,他的父母就喜欢在家设置解谜游戏,他们会在圣诞节时,用信封里的谜题引导孩子从一个地点走向另一个地点——比如从厨房的冰箱走到浴室的水槽,寻找到节日礼物。也是从5岁起,他与母亲合作了人生中的第一本书,由他口述,母亲记录,写在木纸板上,订了两个小洞,名叫《长颈鹿、猪和着了火的裤子》。过了近半个世纪,再回忆起那第一本书来,他说:“很明显,这是一部惊悚小说。”

人工智能看我们,会像我们看上帝一样吗?

在《本源》中,人工智能“温斯顿”贯穿了整个故事,并起到了极为重要的推动情节的作用。丹·布朗表示,在写作这一故事之时,他与许多科学家就人工智能的问题进行了交流。他相信,人类可以发明具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但问题在于,如果这样的智能诞生了,它会如何看待它的造物主与创世故事;人工智能如何看待自己的造物者,与人类如何看待上帝或许是相似的。

“如果我们创造了一个具有自我意识的机器,将之置于一个隔绝的空间之中,并不告诉它它的创造者是谁、它的来源是哪里,就像我们人类在这个宇宙的虚空中漂浮,它也在一片数据的虚空里漂浮,这个机器会对于它的造物者产生深沉的好奇吗?会对自己的来源产生疑问吗?会诉诸历史与神话来解答它的创世问题吗?简单说,如果我们不告诉它来源,它会想知道吗?如果它想找到答案,它会去编织故事说服自己,还是承认自己不知道呢?”丹·布朗在讲座中说。 

《本源》
丹·布朗著 李和庆 李连涛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2018年5月

在丹·布朗看来,人类历史的发展进程越来越快,“古希腊学习古代文化需要回望几百年前,我们只需要往前回望一代,就可以发现技术上天翻地覆的变化”。在未来,技术会赋予人类更多的创造力与灵感,而问题就在于,“我们的哲学和道德可以赶得上技术吗?未来的上帝会在这种道德困境中扮演什么位置?毕竟,我们的DNA里并没有决定我们信仰哪个神的信息,我们生来并不会相信上帝,只是生于一个可能会使我们产生信仰的文化环境中。”丹·布朗接着说,“最危险的事情就是,我们各执己见,认为自己的上帝版本才是绝对真实的,而与我们意见不同的就是异教徒和敌人。为了人类种族生存,我们必须保持开放、自我教育、自我质问,并与意见不同的人进行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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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界面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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