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作家莱昂内尔·施赖弗:“政治正确审查”正在伤害小说

“如果所有的现代文学都要遵循这些伪善的教条,小说的世界必然会变得枯燥乏味,失去自由和多样性。”

莱昂内尔·施赖弗。图片来源:Murdo MacLeod

在《展望杂志》(Prospect Magazine)的三月刊中,《凯文怎么了》的原著作者莱昂内尔·施赖弗(Lionel Shriver)呼吁其它小说家共同反对“政治正确审查”,并发出警告称,所谓“政治正确审查”正在扼杀小说世界的想象力和多样性,小说将因此变得沉闷而乏味。

施莱弗在文中表示,在当今的文化浪潮之下,小说家们需要“与许许多多的约束作斗争,太多该做与不该做的准则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且使得写作和出版的过程充满了恐慌”。2016年,施莱弗在布里斯班作家节(Brisbane Writers Festival)上发表了主题演讲,希望“文化挪用”的现象只是昙花一现,随即这些言论激发了愤怒。大约两年后,她又写到:“限制作家们的想象力,把他们禁锢在固有的生活现实当中,这将意味着小说的终结。如果我们创作的权力仅限于从已有的生活经验中选取素材,那么创作出来的东西就只剩回忆录了。”

施莱弗说:“现如今,白人小说家所创造出的角色,一旦其种族、民族、身体伤残、性身份、宗教或阶级与作者本身存在差异,那么这些作品都将面临严格的检查。”

身为橘子文学奖(Orange Prize,1996年由英国作家凯特·莫斯建立,是专门颁给女性作家的文学奖项——编者注)的得主,施莱弗接下来还引用了多个事例,用以强调现代社会中人们“过分谨慎”的倾向。其中一个事例发生在2014年,美国布莱克劳伦斯出版社因伊丽莎白·艾伦(Elizabeth Ellen)在其他媒体上发表了一篇具有争议性的文章,而将艾伦从该出版社的一本选集中删除。还有一例发生在明尼苏达州,当地课本中已将有关《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和《杀死一只知更鸟》的内容删除,理由是担心这些经典作品会让学生感到“羞耻”和“边缘化”。除此之外,施莱弗还引用了自己的经历。2016年年末,施莱弗创作了一篇短篇小说,她不顾经纪人的反对,在小说中塑造了一个黑人角色。施莱弗将这篇小说投寄给过去曾有过合作的杂志,被拒绝刊登。

施莱弗在文章中强调了自己的切身感受,仿佛产生了一条“巨大的裂痕”,创作的过程变得束手束脚,“作品中一旦涉及到多个种族、民族、性取向差异和阶级问题,就会感到迟疑不定,难以顺畅开展”。同时,她还担心,如果不能摆脱这些束缚,“小说创作将无法反映我所生活的世界”。

《凯文怎么了》
[美]莱昂内尔·施赖弗 著 李尧/李平 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14年1月

施莱弗写道:“在我最近的一些小说当中,我创作了一些非白人的角色,不料却被特意挑出来,接受思想犯罪的审查。如果,就连像我这样的作家都开始怀疑,面临着如此强大的压力,是否还值得继续在小说中涉及到多种族和多民族的问题,那么意味着小说的世界已经陷入了严重的困境。”

施莱弗表示,要想“估量出政治正确审查侵入到出版社和文学机构的准确程度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些作品被拒绝出版的作家们“感到不安,感到怀疑,为什么他们的作品无法吸引出版社接受,但却找不到确凿的证据”。另一方面,她还表示,“作家们集体自我审查的程度之深,同样无法衡量。”

“过度敏感和公众羞辱的文化氛围导致了作家创作的主题变得异常分明——哪些主题作家可以自由发挥,哪些主题作家必须避开、不得加以创作,二者界线清晰,同时也让许多作家笔下的角色失去了多样性。作家们在创作角色、主题和情节时都必须小心谨慎,以免惹祸上身。”

对此,施莱弗发出警告:“如果所有的现代文学都要遵循这些伪善的教条,小说的世界必然变得枯燥乏味,失去自由和多样性。”她还呼吁其他作家和图书行业表明立场,共同反对这种发展倾向。“为读者呈现文学作品这一过程的所有环节都在传达一种意图,那就是:小说必须屈从于死板的思想禁锢。文学不再关乎于艺术和卓越,甚至无关娱乐,文学作品也因此失去了意义,”施莱弗呼吁,“我希望看到人们有更多一点的勇气,无论是在小说作品中,还是在真实的世界里。”

(翻译:刘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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