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界】红楼“小戏骨”是在表演角色,还是在表演“有演技”?

本周的『思想界』,我们关注“小戏骨”《红楼梦》引发的争议和新出世的人工智能“阿尔法元”(AlphaGo Zero)。

本周的『思想界』,我们关注“小戏骨”《红楼梦》引发的争议和新出世的人工智能“阿尔法元”(AlphaGo Zero)。

有87版电视剧《红楼梦》的珠玉在前,后来的几次翻拍都算不得成功。尤其是李少红版的《红楼梦》,由于“雷人”的造星和接连爆出的选秀、换角黑幕,一直是网友“群嘲”的对象。而最近,一部由一群平均年龄10岁的小演员演绎的精简版《红楼梦》,却获得了众口一词的好评。因为这部只有9集的迷你剧是对87版《红楼梦》的忠实翻拍,剧情、服化道、主题曲包括演员的长相气质都尽量贴近87版。其次,这群小演员在其中的确展现了超越年龄的精湛演技,被评论赞为“吊打一众鲜肉”。

然而,由小演员扮演《红楼梦》中的角色,依然引发了许多争议。争议主要集中在两点:其一,让小朋友扮演成年人是否合适?其二,小演员未必能够理解《红楼梦》里复杂的角色和故事,这种单纯建立在模仿基础上的所谓“演技”,究竟有没有意义?而如果将这两个问题放在戏剧创作的框架内讨论,它们似乎又可以归为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理解戏剧中“真”与“假”的关系,真假之间的边界究竟在哪里?

10月19日,沉寂了几个月的谷歌围棋人工智能阿尔法狗(AlphaGo)又有了最新动向,这次,他输了。不过不是输给人类,而是输给了它的下一代——“阿尔法元”(AlphaGo Zero)。谷歌DeepMind团队在《自然》杂志上发文称,阿尔法元以100-0的战绩完胜阿尔法狗,取胜的秘诀在于,阿尔法元已经摆脱了人类棋谱的局限,它从一张白纸开始,通过自我对弈深度学习,将棋艺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阿尔法元的诞生,向人类提出了一个“细思恐极”的问题:当人工智能不再依赖已有的人类经验,是否意味着科幻电影中预演过无数次的机器不再受控于人的剧情可能成为现实?或者,它是否带来了一种更为平等的未来政治形态,将原本只属于人类的特权扩展到后人类,甚至无机体的领域?

演《红楼梦》的“小戏骨”:是在表演角色,还是在表演“有演技”?

翻拍自87版电视剧《红楼梦》的九集迷你剧《小戏骨:红楼梦之刘姥姥进大观园》自播出以来就获得了不俗的口碑,豆瓣评分高达9.2。这部剧的最大特点就是演员的平均年龄只有10岁,然而这些小演员却展现出了超越年龄的超凡演技。然而,小朋友扮演《红楼梦》中的角色也引发了不小争议,儿童演员适不适合演绎成人角色和成人故事?单纯建立在模仿基础上的表演,是不是“真演技”?

《小戏骨:红楼梦之刘姥姥进大观园》

在微信公众号“凤凰网文化”的评论中,作者曾于里认为,“儿童”本来就是一个建构的概念,进入现代社会以来,儿童渐渐与绝对的纯真等同起来,仿佛他们对“性”和“爱”不会产生兴趣。而受到传统观念的影响,中国的家长们一直在悄无声息地进行一场“隔绝儿童”的保护运动,无论是家庭还是学校,都对性教育讳莫如深,不仅如此,家长和老师还联手打压孩子的初恋,比如在我们的校园文化中,很难想象日本“屋顶告白大会”这样的活动。

但这样的隔绝是一厢情愿。一方面,模仿是孩子的天性,儿童正是通过观察、模仿成人的一言一行来学习和成长的。儿童对成人世界情感、逻辑和关系的理解,并不是在一瞬间完成的,而是在无数类似的模仿和“表演”中,逐渐形成的。另一方面,即便家长实施了所谓的“隔绝”措施,并自欺欺人地以为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但事实上,儿童对成人世界的窥探,总有各种隐秘的渠道,尤其在互联网时代,各种信息无孔不入,家长如果采取堵塞而非疏通的态度,会导致孩子在接触到这些信息的时候缺乏成人引导,反而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比如未加保护的性爱,或者校园暴力,都是由于孩子只是模仿了成人的行为,却没有习得相应的规则。

因此,作者认为,不必过分夸大小戏骨版《红楼梦》的负面效应,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它打破了“隔绝儿童”的刻板做法,以一种健康包容的心态看待儿童成长的必经过程,这是它积极的一面。但同时,它之所以走红,很大程度上是诉诸了当下流行的“萌文化”,与儿童的“成人化”正相反,萌文化的本质是一种成人的“儿童化”,小演员们稚嫩的表情、认真却笨拙的动作,唤起了成年人内心的“幼体滞留”。近些年来,从流行语到表情包,成年人的“儿童化”、“萌化”似乎成为了一种难以忽略的文化和心理症候,成年人厌倦了社会的激烈竞争和残酷倾轧,渴望回到孩子的状态,自我封闭,不想长大,换言之,在儿童通过模仿来探索未知的成人世界的同时,成人也在通过模仿儿童回避残酷的成人世界。

小戏骨版《红楼梦》正反映了这样一种矛盾的现实:似乎我们从来没有过真正自由的童年,也没有过足够成熟的成年。

小薛宝钗的扮相备受好评

《澎湃·有戏》的评论则认为,儿童演员适不适合表演成年人的故事,可以从戏剧假定性如何建立,如何划分边界两方面来讨论。

首先,假戏真做是戏剧作品约定俗成的表现方式,无论是在时间、空间上,情境上还是角色扮演上,假戏真做最终指向的都是“真”,也就是说,戏剧的假定性以追求真为最高原则。

如果最后呈现的效果不够“真”,那说明戏剧的假定性没有建立起来,这会造成观众观感上的“违和”或不适。因此我们很难想象HBO电视台找一群孩子来演《李尔王》,或者NHK让未成年人演《源氏物语》。也有人说,《红楼梦》原著里的人物本身也只有十几岁,让孩子演最合适,但这种说法忽略了《红楼梦》的时代背景与当代完全不同,因此原著中的“十几岁”和今天的“十几岁”彻底是两个概念。

评论认为,让小孩穿着大人衣服,表演着大人的情绪,是创作者为了猎奇而置真实于不顾,牺牲了戏剧的假定性,以至于让观众根本无法相信这个故事中的世界和人物,无法认真对待其中的情感与冲突。作者进一步认为,这样的表演最多只能出现在学校的课本剧、联欢晚会上,所有对其艺术价值的吹捧都是荒谬的。

宝玉和黛玉

其次,有人提出,《白蛇传》里叶童可以演许仙,宝塚剧团也都是“女扮男装”的演员,那为什么孩子不可以演大人呢?作者“青豆”认为,这涉及到戏剧假定性的边界问题,这个边界在于,演员和角色之间必须能够保持一个平等的关系,这个平等指的是理解力上的平等。叶童虽然是个女演员,但她完全有能力去理解许仙这个人物,因此可以说,叶童和许仙之间是平等,但小戏骨和红楼众角色之间不存在这样的平等,孩子们更多的是对87版演员动作、神情、语调的模仿,他们与角色之间不存在扮演与被扮演、理解与被理解的关系。尽管戏剧的本质的确是模仿,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模仿都是戏剧,更不意味着所有的模仿都有艺术价值。

但作者也认为,通过这一版《红楼梦》,我们意识到原来也有如此出色的小演员,不逊色于日本、韩国或者欧美国家的儿童演员,但国内的文艺作品题材无法为他们提供施展才华的舞台。对于文艺创作者来说,与其费尽心思制作“小戏骨版”XXX,不如多创作一些“让小孩可以演真实有趣的小孩,让大人可以演真实有趣的大人”的文艺作品,让演员与角色之间相互平视,共同成长。

当AI不再依赖人类知识:阿尔法元指向人机大战还是人机平等的未来?

10月19日,开发出横扫世界围棋冠军的“AlphaGo”的谷歌DeepMind团队在《自然》(Nature)杂志上发表了题为《不靠人类知识精通围棋》(Mastering the game of Go without human knowledge)的论文,介绍了他们最新的研发成果。

如果说AlphaGo的棋艺精进,靠的是计算机学习参悟海量历史棋谱,那么此次DeepMind团队新开发出的AI,AlphaGo Zero(阿尔法元)则不需要任何人类棋谱的指导和训练,它可以从一个完全空白的神经网络开始,通过自我对弈深度学习,迅速精通围棋技法,并以100-0的比分击败AlphaGo。简言之,AlphaGo Zero之所以比AlphaGo更强大,是因为“它不再为人类知识所局限”。

那么,摆脱了人类知识局限的AI对人类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科幻电影中机器不再受人类控制的剧情是否会在现实中上演?

《不靠人类知识精通围棋》

澎湃新闻“思想市场”的评论认为,AlphaGo Zero向我们提出的第一个问题便是人和人创造的人工智能是否可能是不同的。阿兰·图灵在《计算机器与智能》一书中提出过这样一个假设:在某个测验中,人类测试者向两个未知的被测试者提出问题,这两个被测试者一个是人类,另一个则是电脑,如果测试者无法分辨哪个回答是人,哪个是机器,则可以认定该机器具有了“智能”。

而美国哲学家约翰·赛尔提出的“中文屋”实验,则质疑了图灵的假设:如果一个不懂中文的人被锁在一间密室里,需要回答一连串用中文提出的问题。房间内有一个能够翻译中文对话的程序,只要按照程序走,就可以一直得出正确答案,那么这能够说明房间里的人懂中文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赛尔通过“中文屋”实验挑战了强人工智能派将“智能”视为某种“算法”的观点,因为按照这种观点,即便是一些非常简单的机械都可以声称拥有智能。然而,受惠于控制论的强人工智能派对这一质疑不以为然,英国神经生物学家罗斯·阿什比就认为,人类的大脑不过也就是一个“黑箱”,人们只管输入输出,黑箱里有什么并不重要。

无论是图灵测试还是“中文屋”实验,都有一个隐含的前提,那就是人工智能即便不跟人类智能相同,也至少应该与人类智能相似。但面对阿尔法元,这个前提恐怕已经不存在了,人工智能摆脱了人类知识,开始以一种人类闻所未闻的方式下棋,人类终于到了要直面机器经验的时刻。

人类经验vs机器经验

作者指出,将生命和智能视为一种算法所带来的一个毋庸置疑的导向便是让生命和智能得以彻底摆脱身体和物质。这一设定在科幻作品中十分常见。但就现实层面而言,当这一技术从顶层向下普及的过程中,可能会带来不可预料的后果。一方面,可能出现绝对的不平等或者可怕的极权,另一方面则如后人类主义想象的那样,它不过是将人类万物灵长的光环和特权扩展到了后人类的领域,也就是说,人类的经验不再独一无二,这可能带来一种终极的平等。

而在DeepMind的论文中,科学家们将阿尔法元神经网络的空白状态称为“白板”(tabula rasa),这一说法源于英国哲学家约翰·洛克的《人类理解论》,在洛克看来,人心就如同一张白板,“没有一切标记,没有一切观念”,而所有的知识都是从经验而来。虽然阿尔法元的创造者们或许并不在意洛克说过什么,但这个拉丁语词组的出现,却以一种隐喻的方式提示了人类与机器“经验”的共同存在和同等地位——人工智能不再追摹人类智能,而人类经验也不再能覆盖机器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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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界面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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