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仙”李白在盛唐时期如何玩转“自媒体”经济

根本原因或许在于,李隆基需要一个像李白这样的“大嘴巴”,到民间去宣传,随后了解舆论反馈,并作出决策。

小欧说

从写书、投资买房到卖酒,吴晓波成为当下最热门的“自媒体”经济的代表人物。其实“自媒体”概念自古就有,早在“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的盛唐时代,诗人李白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优质“自媒体”,不仅拥有独立人格魅力,还能够靠着有温度、有态度的优质内容吸引用户,获取收益。

抛开“诗和远方”,李白的一生也如凡夫俗子一般,踩在经济的齿轮上。在台湾作家张大春为中欧EMBA所做的人文讲座中,我们或许可以从李白凡俗的一面,管窥盛唐时期经济运作的轨迹及社会文化风貌的变迁。

唐玄宗比李白大了两岁,隔了两年,安禄山出生了,再隔了16年,杨玉环出生。这四个人分别相差16岁,18岁——形成了这样的序列。在天宝元年和天宝三年之间,无论谁和谁接触,我们在诗史和文学史的争议和引证上,都可以看到:天宝元年到天宝三年,这个帝国的复苏,繁荣和强大,已到了顶点,接着江河日下:由于安禄山造反,从唐肃宗,大唐一路往下,盛世不再。

我想从开元到天宝之间的某一些社会现况,用存在于史料或者是笔记小说里的蛛丝马迹来还原盛唐时代,诗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们的生活,透过什么的经济活动得以支撑?

令人猜疑的“第一桶金”

 

李白少年时期,被父亲送到临县的大明寺学习。他的父亲是名商人,跟大明寺的僧人有私交。

为什么商人会与和尚有联系?

茶房开元初年,大唐朝廷颁布了一个律法,这个律法很有趣:和尚,最多可以有30亩田,尼姑,有20亩。超过这个数,可能被充公。出家人总想多留点财产,布帛和铜钱就比较方便周转。如果你们是个出家人,会不会动点脑筋?大明寺的某个和尚,可能与李白有经济往来,委托他进行投资增值。

可以想象,如果在当时,金主过世了,而寺院的常住并不知道,施主便可乘机,吞了这笔钱和相关的债权。当然,这也有风险,一旦常住得知,必追回这笔巨款。毕竟吞了常住的钱,可是大麻烦!

于是,有那么一年,李白忽然消失。他在“消失”的日子里,大济天下之士。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钱?李白在匆忙中,以及毫无意愿的情况下,带了三百贯钱,带着这一笔可疑的钱,他远离蜀中,先去三峡,再往九江,期间也不见兄弟。行踪的缘由你们也能够想到——是去处理这无主之财。

“熟人脸”揽下“债券交易”生意经

开元年间的大唐,货币紧缩。货币供应量持续缩水,钱越来越值“钱”。原因是铜的开采不足。大唐年间有两种货币:其一、布匹,其二、铜钱。布匹很难搬运,容易脏,但有保值性,难造假。铜钱则可以融了后,加入廉价金属,再铸成劣币,进行流通。

虽然朝廷是不允许的,然而民间却有货币流通的需求。虽然劣币含铜少,但不妨碍民间交易。在货币流通中,钱币本来就是起到货物交易的中介作用,金属价值并不重要。朝廷一时也无法一刀切的禁止。于是,朝廷出权宜之计:官方用良币(含铜量高的铸币)收购百姓旧物,统一发给官僚穿,造成了一种怪现象:当官的穿破衣,老百姓却衣着光鲜。

当时主导此类偏门政策的官员是苏挺,因为丢了朝廷脸面,而被贬了官。而后,朝廷又出政策,用良币以一定比例换回劣币,并给官员多发一年俸禄,而没想到,这些官员拿了良币去铸劣币,朝廷竟也无法严惩。可见,在金属货币制度下,统治者想执行货币宽松政策是非常难的。

在通货紧缩的情况下,还有一个手段,能缓解货币供应紧张——信用宽松。买卖双方流行不用现钱,而是用借据来交易。当时规定借贷双方,只要有五个保人,借据便能转让给第三方,这是比较原始的债券交易。

这时,写诗已经小有名气的李白又捡了一门生意。我们推测,此时,李白应该手握大量类似的借据,通过买卖这些“债券”,或者低价收购难以兑现的借据,来获取利润。

做这个生意的人,全靠一本“公验”,类似我们今天的护照,可以说,李白能揽这个“瓷器活”靠的写诗赚取的熟人脸,获得了“公验”这个“金刚钻”,有了它,便可以不受户籍约束四处行商。

结交达人玩转“自媒体”

李白第一次结婚时27岁。在安州娶了宰相之女。虽不是入赘,但常住在丈人家。丈人虽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女婿,但需要他行商的身份,到各地经营财产。李白在丈人家,过了3年夫妻生活,生下两个孩子,便开始云游四方。

受丈人之托,李白拿了一大笔钱,去各地搜集,并回收妻家人的财产和债权,以此为本金,不断投资,以钱生钱。李白拿了很多钱,中间有一度破产,可是他不断地投资。他有首诗,“忆昔洛阳董糟丘,为余天津桥南造酒楼。”——我们有理由猜测,他放贷太多,一时收不回本,只能被套牢,当了酒肆的股东。

不过,李白生性豁达,并不以此愁眉不展。他干脆经营起酒肆。以此为据点,结识了很多高官权威,比如汉东太守之流。李白擅长以诗交友,至今流传下来的李白诗中,有近半都是送给官员的奉承之作。

他典故经熟,拍马恰到好处:如果对方姓杨,他就找一个姓杨的古人赞美他。所以,所有人都喜欢他,这种应酬之作,现在看起来,有些时候不见得有伟大的情操,不见得有深挚的情感。可是这种诗,让达官贵人高兴并传扬:“我有李白的诗,你有没有?”——我们当今有一个词叫“自媒体”,李白就是一个优秀的“自媒体人”。

“自媒体”被招安

李白这个“自媒体人”名满天下,也吸引了“大V”的粉丝,比如贺知章。贺知章是个道教信徒,与当时上清派道长司马承祯熟识。而司马承祯此人,又与当今皇帝,甚至上代皇帝都有交情。司马承祯见到,李白略懂道学,写一手好诗。顺理成章将他推荐给了当时的皇帝——唐玄宗。

唐玄宗是个道教信徒,见李白之前,已久仰其李白大名,与李白相处甚欢。但是,李白的性格,却不适应宫中生活——他也自命不凡,连皇帝的宠臣高力士,他也不放在眼里。而后,便发生了高力士脱靴的事情。这件事,给皇帝留下了小人得志的印象,也得罪了高力士这个当红重臣。后来,高力士又一通挑拨,杨玉环也不再亲近李白。

李白年轻时,向往鲲鹏展翅,立足长安,以自己的学识,功成名就,但李白在官场,却处处受阻扰。或者,即使没有功名,干成一件大事,功成隐退也可。但大唐毕竟不是战国时期,民间与宫廷的融合,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譬如皇帝的住所就紧靠大市场,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一目了然。当时百姓休养生息空间无比广阔,李白几乎没有“干大事”的空间;同时,李白的诗歌并不符合当代潮流。当时,宫廷与民间的各种艺术形态互相学习,不断改良,前所未有。朝廷甚至设专门的官员,代表皇帝奖励民间优秀诗人。

李白那个时代,科举的主要题目是律诗,通常是五言诗,对于音律平仄要求极高,稍有不符格律,统统白写了。

李白虽学习了格律诗的写法,但因家庭成分考不了试,故也没有完全去迎合这些官方的美学。

李白的诗被大量的误会。有人认为,那些流传下来的李白诗歌,有70%以上并非他亲自所作,这些诗思想拙劣,语句粗暴。而事实上,这些诗的确出自他手。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评判者是站在儒家的标准的角度上,去审视李白的诗歌。

“自媒体”走到哪里,流量就带到哪里

一年零八个月的宫廷生活,对李白来说并不如意。在这样一个错综复杂的环境之下,一个不可能成为士大夫的人,为了从自己的社会阶级,爬到另外一个他本不可能达到的阶级,不断地辛苦攀爬,但从未得到满意的结果。

后人总结,“口风不紧”是李白真正离开朝廷的原因。当时,李隆基想要封自己的儿媳妇杨玉环为贵妃,为这事策划了十年,但这样做不合伦理。对于李隆基而言,李白这个“自媒体”真正能为其所用,是在离宫之后。

李隆基需要一个像李白这样的“大嘴巴”,到民间去宣传,随后了解舆论反馈,并作出决策。

除了在诗歌方面有目共睹的卓越成就,李白了不起的地方还在于——他用自己创作的诗歌,透过新的音乐因素——种族的音乐因素,为宫廷中已经打磨得没有新意的音乐,赋予新的力量。如果没有他,我们可能不会看到韩愈,不会看到苏东坡。

无论如何,他是那个时代里,真正的大师。

(本文根据张大春在中欧EMBA人文艺术讲座上的演讲整理而成,未经本人审阅)

广告等商务合作,请点击这里

本文为转载内容,授权事宜请联系原著作权人。

打开界面新闻APP,查看原文
界面新闻
打开界面新闻,查看更多专业报道

热门评论

打开APP,查看全部评论,抢神评席位

热门推荐

    下载界面APP 订阅更多品牌栏目
      界面新闻
      界面新闻
      只服务于独立思考的人群
      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