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麻烦:遇到危机的男孩和通向极端主义之路

越来越多的电视节目和出版物开始聚焦美国男性日益增长的麻烦,但事情的起因,还在他们自己身上。

图片来源:Unsplash

今年三月,福克斯新闻频道播出了四集特别节目《美国男性》(Men in America)。主持人塔克·卡森(Tucker Carlson)坐在美国国旗前,列举了一系列男性在学校、工作和情感健康方面的弱势。卡尔森告诉观众,在美国,与女孩相比,男孩往往更有可能在学校挂科、被诊断患有注意力缺陷多动症(并为此服用药物,增加了以后患抑郁症的风险)、玩电子游戏、超重、无法考取驾驶执照、沉迷于酒精或阿片类药物、成为大型枪击案的罪犯、犯下其他重罪、入狱、死于药物过量、自杀等。1970年,美国四年制大学58%的本科生是男性;到2014年,这一数字下降到43%。获得博士学位的女性要比男性多,女性也是医学院和法学院的主体。年轻单身女性购买自己房屋的可能性是单身男性的两倍半,更多单身男性则选择和父母住在一起。

事实上,最近出版的一本书中也提供了另一组类似的统计数据:沃伦·法瑞尔(Warren Farrell)和约翰·格雷(John Gray)合著的《男孩危机:为什么我们的男孩在苦苦挣扎,我们能做些什么》(The Boy Crisis: Why Our Boys Are Struggling and What We Can Do About It)指出, 在高中阶段,70%的D和F的成绩的获得者都是男生,他们比女孩更有可能被停学,并且不太可能毕业,也不太可能被选为毕业演讲致辞者(其中70%是女孩)。其他研究表明,男生不太喜欢上学,也不认为成绩很重要。

卡尔森抱怨媒体对这些问题保持沉默。他将此归咎于那些他认为过分关注女性的公众人物:巴拉克·奥巴马、希拉里·克林顿和民主党人,以及“文科”院校的性别研究项目 (此节目在女性历史月期间播出)。为了证明这一观点,他咨询了多伦多大学广受欢迎也备受争议的临床心理学家乔丹·皮特森(Jordan Peterson)。皮特森坚持认为,任何关于“公平、多样性、包容性”的言论都应被视为“被灌输的信息”和理由,不该凭此拒绝男生申请任何学校或课程。卡尔森和皮特森都认为,男性气概是自由主义者贬低的东西,也是保守派需要保护的东西。

卡尔森省略的信息是,截至2016年,男性每年因全职工作赚取一美元,女性只能赚取80.5美分(随着教育水平的提高,这一差距会增加);三分之二的最低工资工人是女性;男性的大学入学率仍然在上升,但是男性获得本科学位的比例却自1970年以来一直在下降。但与1970年的男性相比,现在的男性持有本科学位的比例相对更高。卡尔森在很大程度上也忽视了阶级和种族的差异,这些也是加剧性别差异的原因。

尽管如此,我们不能否认这种统计数据是对女权主义的双曲反应。在过去的三十年中,男性的生活经历了奥托尔和共同作者梅拉妮·瓦瑟曼(Melanie Wasserman)所谓的“构造转变”。与女性相比,收获本科学位的男性越来越少,即使现在的工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本科学位,就连过去许多只需要高中毕业证书的入门级职位,现在也要求应聘者拥有本科学历。在25至34岁的男性中,有30%拥有本科或更高学历,而女性的百分比则达到了38%。

这种劣势的成本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长:在经济衰退结束到2016年这段时间创造的新就业岗位中,73%的成功应聘者有本科或以上学历;越来越少的男性被视为劳动力的一部分。1970年至2010年间,成年男性从事工作或寻找工作的比例从80%降至70%,而成年女性的比例从43%升至58%,大多数男性失业的原因都是没有本科学位。我们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些变化,但我们需要在庆祝美国女孩和女性成功的同时候,加强对这些问题的意识。

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兄弟会兄弟,2006年。
这张照片出自安德鲁·莫伊西《美国联谊会:一本插图仪式手册》(The American Fraternity: An Illustrated Ritual Manual),书中对比了兄弟会的规则、誓言和仪式,揭露了兄弟会中潜在的暴力和厌女症倾向。

提醒男孩所面临的麻烦已经不是一个新鲜的话题。1999年,获得普利策奖的记者苏珊·法鲁迪用她富有同情心的著作《困境:美国男子的背叛》(Stiffed: The Betrayal of the American Man)将男性的困境引入公众视线。她认为,流离失所的工匠、战斗老兵、“坏男孩”和其他男性已经开始觉得,在他们本该拥有并成功的世界里,勤奋、正直和忠诚的价值观已经不再重要。但是,现代男性气质的“范式” 让男人认为他们是自己命运的主宰,她认为,正是这种思维定式“从他们无法走出思维困境”。我们还不知道社会和经济的巨大变革究竟会带来何种影响,“但这确实让(男)人感到不幸福,”她写道,“而不是最近的性骚扰裁决事件。”尽管乔丹·皮特森对此嗤之以鼻,但大学课程中第一次出现了对男子气概的严肃研究,由专注于男性研究的社会学家迈克尔·坎摩尔(Michael Kimmel)讲授,他的著作《男性世界》(Guyland)、《愤怒的白人男子》(Angry White Men)早于卡尔森意识到了男性的问题,其重要而且动人的最新著作《仇恨治愈》(Healing from Hate)将男性危机与仇恨犯罪联系起来。

关于美国人被“灌输”了忽视男人问题的指控,也不是什么新的内容。沃伦·法瑞尔曾经是20世纪70年代女权主义运动的著名支持者,在他出版于1993年的畅销书《男性权力的神话:为什么男性是可弃置性别》(The Myth of Male Power: Why Men Are the Disposable Sex)中,他却称女权主义已经将男性变成了二等公民。迈克尔·坎摩尔认为这本书是当今许多男权活动家的“圣经”,乔丹·皮特森就经常引用法瑞尔的说法。

在《男孩危机》中,沃伦·法瑞尔和约翰·格雷(1992年著作《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的作者)将重点放在男性问题上,他们认为造成男孩危机的主要原因之一是:男孩和他们父亲之间的接触越来越少,而这是美国离婚率高的意外后果。一些离婚夫妇的孩子与继父一起生活,但也只有三分之一的再次婚姻能够延续。在父母离婚后的一段时间内,男孩特别容易患抑郁症,并表现出更具侵略性的行为。

作者们在附录中列举了好父亲带来的各种益处,包括提升孩子同情心、减少孩子自负感、减少孩子被欺凌或成为欺凌者的可能性。一项关于青少年犯罪的研究发现,一个“随时存在”的父亲,比他的经济支持甚至“参与”儿子生活(陪同玩耍或阅读)更重要。沃伦·法瑞尔和约翰·格雷把研究重点放在传统婚姻中的亲生父亲身上,其他研究表明继父也会为男孩的生活带来益处。令人惊讶的是,一项大规模的定量研究发现,继父在家中的存在,比亲生父亲更能抑制青少年犯罪率。

《男孩危机》是供父母阅读的建议书,所以篇幅很短,页面上印着加粗的标题:“男性英雄的氪星石”“团队运动发生了什么?”“目的的力量”等等。主旨很简单:“父亲的养育会丰富孩子的灵魂。”沃伦·法瑞尔和约翰·格雷专注于研究父子关系,奇怪的是他们对阶级和种族的关注很少,因为在较贫穷的家庭中,父子关系要么更复杂,要么并不存在。一项研究追踪了1960年至2010年间30至49岁白人男性的变化:1960年,年轻的前20%和年长的后30%家庭的生活相当相似;94%的年轻人和84%的中年人处在已婚状态。但是到了2010年,两方之间出现了戏剧性的分歧,83%的年轻人是已婚,中年人中则只有48%的人处在已婚状态。这是一个令人不安的循环:研究表明,如果儿子从小就在没有父亲的家庭环境中长大,尤其是当父亲受过高中教育时,其儿子长大后更有可能抛弃自己的儿子。

在某些方面,低收入白人家庭的儿童与许多非洲裔美国人的家庭环境类似。从1970年到2014年,与单亲一起生活的白人儿童比例从10%上升到19%,而黑人儿童的比例则从35%上升到54%。这些统计数据显示,大规模监禁黑人让许多黑人儿童与其父亲分开。现在,四分之三的白人孩子和两个已婚父母住在一起,黑人孩子的对应比例只有三分之一。

我最近和路易斯安那州的法裔美国人迈克尔·施夫(Mike Schaff)聊了聊,我以前因为一本关于右翼的作品采访过他对当今男性状态的看法。他现在是一名六十九岁的退休石油工人,经常观看福克斯新闻,是特朗普的支持者。施夫认为卡尔森的观点是有意义的,现在对于男性来说确实是很艰难的时期,比他小时候要艰难得多。小时候,他能够和严格但又慈爱的水管工父亲一起在甘蔗田里打乌鸦、设陷阱捕小龙虾。如今,婚姻和稳定的父亲形象越来越难维护(他已经第三次结婚,没有孩子)。另一个难以维护的,是男性的保护者角色。 “我们男人要首先拯救妇女和儿童,将自己的生命放在最后,”他说,“在战争中,男人为妻子和孩子冒着生命危险。作为警察和消防员,我们要保护公众。”

施夫觉得自己要保护家人。他拥有四支枪,准备在“事情变得更糟时”使用。但是女性是否还需要男人的保护?她们是否还像过去一样,需要男人的经济支持,男人在婚姻中的地位,甚至男性在生育中的传统作用?已经没那么需要了。施夫妻子的收入高于他,学历水平也更高。他的继女是一位单身母亲,生活遭受了几次剧变。鉴于施夫的妻子还在工作,所以他最近开始照顾新生继孙,帮他喂奶和更换尿布。

沃伦·法瑞尔和约翰·格雷呼吁建立一个让父亲能够深入孩子生活的世界,这也是大多数女权主义者热切期盼实现的目标。事实上,大量的文章和书籍,比如我1989年的著作《第二变》(The Second Shift),一直致力于鼓励男性参与子女和家庭生活。1989年至1999年期间,至少有200项社会科学研究关注这一问题。几十年来,我们都在谈论“新的男性形象”。

《男孩危机》

乔丹·皮特森乃至沃伦·法瑞尔都在批评“女权主义”忽视了父亲的重要性。《男孩危机》的作者们为儿子的需要、妻子为家庭赚钱的意愿提供了一种可能的解决方案:家庭主夫。这种选择对于普遍的男性地位概念仍然是一种挑战。但在与乔丹·皮特森交流时,法瑞尔解释说,我们曾经说服男人在战争中牺牲自己,因为男人想成为英雄,我们也可以使用同样的社会策略来提升家庭主夫的地位。也就是说,我们的文化需要先把伟大的父亲视为英雄。

在我与施夫的谈话中,他强烈谴责了白人至上主义和厌女症。但他的一些邻居对这些观点的反对就没有那么强烈,他也认识其他支持这些观点的人。《仇恨治愈》是迈克尔·坎摩尔二十年思考和研究的结晶,作者在书中写道,男孩危机为白人至上主义者、新纳粹主义者和其他极端主义团体的招募提供了肥沃的土壤。根据南方贫困法律中心(Southern Poverty Law Center)的数据,仇恨团体的数量从2014年的784人增加到2017年的954人。该中心的名单上“男性至上主义”的仇恨团体包括“国王归来”(Return of Kings)和“男人之声”(A Voice For Men),这些极端团体认为“所有的女性在基因上都是劣等的,喜爱操纵他人、非常愚蠢,女性只有生殖或性功能”。

四月份,阿列克·米纳西斯(Alek Minassian)开车在多伦多一条步行街上横冲直撞,导致十人丧命。他自称是“非自愿处男”男性网络社区的成员之一,认为拒绝和他们上床的女性伤害了他们。他伤害无辜的行为,被认为是“非自愿处男反抗运动”的表现,这一运动既反对女权主义,也反对社会等级制度,因为根据传统,有吸引力和成功的男人比其他男人更容易获得性和女性的感情。这些仇恨群体的涌现是对男性群体本身的一种威胁,也揭示了暴力极端主义与厌女症之间的紧密关系。

坎摩尔采访了美国男性仇恨团体的成员或前成员,德国、瑞典、英国和加拿大仇恨团体的前成员, 几乎所有人都曾被父亲遗弃,或者“被继父、母亲的男朋友性侵、虐待”。就算他们的生活中仍有父亲的存在,父亲们“也几乎从不展现情绪,就像是完全不存在”。这些人在孩童时代,就在学校操场上被欺凌或变成了欺凌者。其中一名男性给坎摩尔讲述了他的故事:他在一个“暴力环境”中长大,这让他“总是被激怒”。他把自己遭遇的难事和冷漠与他的男性性别联系在一起,他认为这是自己身为男性的惩罚。“无论我的聊天对象是瑞典的前新纳粹光头党、美国的前白人至上主义者,还是伦敦的前圣战分子,”坎摩尔写道,“总是绕不过男性气质的问题。”坎摩尔所采访的这些男性,他们在生活中缺失父亲的角色,也认为自己是“失败的男人”。

坎摩尔得出一个结论,男性不需要女性承认他们的男子气概,而是需要其他男性来承认这一点,因为“女性会污染事物”。一般来说,白人至上主义团体对待女性的方式非常糟糕,美国也很少有白人至上主义者接纳女性成员。一些白人至上主义者希望娶回“传统妻子”,目的是繁衍更多的白人孩子。新纳粹团体中的男人们互相刮胡子,穿着类似的黑色衣服,胳膊上有着同样的纹身,穿着战备、硬趾、三十二孔的靴子。

乔治亚州玛丽埃塔市的新纳粹光头党人克里斯蒂安·皮乔利尼,摄于1990年

在自传《白人美国青年》(White American Youth)中,克里斯蒂安·皮克西奥尼生动地描述了他是如何走上坎摩尔所谓的极端主义之路的。皮克西奥尼于1973年出生于伊利诺伊州橡树林市,他的蓝领意大利移民父母每天长时间工作。他回忆父亲总是莫名其妙打他的头,或是开车送他给“别人照顾”。他是小个子男孩,有着搞笑的名字,这让皮克西奥尼很快成为游乐场恶霸的目标,直到他学会利用暴力反击。他随身拿枪,经常喝酒,听的刺耳音乐来自螺丝刀(Skrewdriver)、残酷袭击(Brutal Attack)、骷髅头(Skullhead)和不后悔(No Remorse)此般名字的乐队。

一位新纳粹分子类似父亲的举动,让当年十四岁的皮克西奥尼了解了极端主义的世界观。当时,皮克西奥尼正与一位朋友在抽大麻,被一个尖下巴的大块头男人发现,朋友感觉不对就跑开了,但皮克西奥尼没有跑。那个男人从车里下来,走向皮克西奥尼,从他嘴里接过大麻,并告诉他不应该屈服于犹太人镇压非犹太人的“阴谋”。

皮克西奥尼在他白人至上的新生活中开始“成功”。他创作歌曲,并进行演出。2016年,迪兰·鲁夫(Dylann Roof)听了皮克西奥尼的歌,几个月后,迪兰在查尔斯顿杀死了九名黑人教徒。后来,皮克西奥尼创办了一家销售暴力音乐的公司,并组建了一只乐队,为世界各地的白色力量集会演出。16岁的时候,他创办了哈默斯金斯组织,反诽谤联盟称其为“美国最暴力,组织最完善的新纳粹青少年组织”。皮克西奥尼活在了一种奇怪的、有毒的逆向美国梦中。

但是当他妻子怀孕后,“我突然感到内疚和不安,”他回忆道,“我没有尊重我的同胞,母亲体内的小胎儿也是我们的同类。”成为父亲让皮克西奥尼的生活变了样,但他承认这是以牺牲他十几岁妻子的野心为代价的:“她哭了。她的计划没有办法实现,不能去上大学,不能去做老师。”这种交易并不是偶然现象。坎摩尔在研究中发现,有些人会因为他们的妻子、女朋友、母亲或其他女性而离开极端运动。通常,男性需要依靠与女性的感情关系来积攒足够的力量离开极端组织,这并不容易。正是男性之间的共鸣让他们加入这种组织,强度等同于、甚至强于他们与女性之间的关系。

像数以百万计的女朋友、妻子一样,皮克西奥尼的妻子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以拯救她愤怒失落的丈夫。她重新让丈夫找回了人性,也让周围人获得了安全,这种行为值得赞赏。但是,要求暴力男性的女性伴侣承担拯救社会的任务,这恐怕是强人所难。更好的解决方案是从各种根源入手:慷慨支持陷入困境的家庭、学校拓展计划、戒毒中心、减少大规模监禁、帮助解决高等教育的暴涨成本,另外,正如苏珊·法鲁迪所说,要让公众意识到男性危机的存在。

这显然不是美国总统特朗普的做法。在竞选期间,他承诺恢复煤矿、装配线、石油钻井平台和钢铁厂的就业机会。这让性和暴力更添一份“坏男孩”的吸引力,就像他在2016年在锡达拉皮兹(Cedar Rapids)呼吁支持者用暴力解决争端一样。有人认为这种虚张声势说明他缺乏安全感,其他人则认为这明显体现了男性力量。特朗普支持者的一个网站就售卖印有“终于有人敢于说真话了!”标语的T恤,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的支持者都没有说过这种话。

但特朗普执政期间的一些决定极有可能伤害那些支持他的男性。他提出的联邦预算项目,虽然最终没有得到国会通过,但意图削减用于区域发展计划的公共资金,例如支持失业煤矿工人再就业的阿巴拉契亚地区委员会的发展计划。当特朗普声称他可以恢复美国男性的蓝领工作时,却一直忽略技术的发展,这些发展会带来自动化的石油钻井平台、无人商店、自动驾驶汽车等。牛津大学的学者通过研究发现,在702个不同职业中,80%的井架操作可以自动化、85%的化工厂和系统操作工作可以自动化、91%的石油技术工作也可以自动化。在全国范围内,过去大部分由男性主导的工作现在都可以由机器人来替代。特朗普的第一个劳工部长提名者安德鲁·普斯德(Andrew Puzder)就曾赞扬过机器人,因为他们“从不休假,从不迟到,不会滑倒,也不会带来年龄、性别或种族歧视案件”。普斯德口中的“完美”机器人也许会让公司股东满意,但对许多男性工人来说却是毁灭性的。

高等教育有各种形式:学士学位、第二学位、计算机编程课程、就业再培训等,现在对所有美国人来说,高等教育的重要性是前所未有的。美国男性获得的本科学历的比例正在显著下降,而本科学历是高工资工作的敲门砖,尤其是对于男性而言。然而在2018年,特朗普提议,未来十年内给高等教育的拨款将会减少2000亿美元,主要目的是不再为学生支付高昂的学费。美国进步中心(Center for American Progress)的一则报告指出,特朗普提出的教育经费削减幅度相当于“十年内富人房地产税减免的两倍”。虽然像迈克尔·施夫这样喜欢观看福克斯新闻的共和党男性大多支持特朗普,但特朗普剥削的是这些男性受高等教育的机会。而有了高等教育,他们才能获得心仪的工作。

与此同时,特朗普并没有做出任何事情来帮助任性的男性——他们正是美国国内恐怖主义的主要来源。坎摩尔指出,当特朗普修改美国政府打击暴力极端主义的相关议定书时,他只选择为那些针对“激进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计划提供资助,并取消了那些抗争白人民族主义的资助。尽管在过去十年美国发生的出于政治动机的谋杀案中,只有26%的罪魁祸首是伊斯兰极端分子,右翼极端分子则占了71%。

当我撰写这篇文章,并考虑男性身份的危机时,摄影师理查德·米斯拉奇(Richard Misrach)正好给我发来他过去几年中为一个新项目拍摄的一组照片。这些照片拍摄的是德克萨斯、亚利桑那、新墨西哥、加利福尼亚和内华达州的涂鸦,绘制在被遗弃的房屋、长期被遗忘的风化棚屋或沙漠中裸露的岩石上。“无论我走到哪里,”米斯拉奇说,“都能看到男性生殖器。”

有的男性生殖器画在金色的沙漠巨石上;有的独自出现在墙上,凄惨地射出一个泪状的小人;有的向上瞄准树干,就像试图爬上树一样;有的上面写着美国空军的字样;有的被画成了光头男的形象;还有一幅非常惊人,画面上的一位男性西装革履,好像正走向办公室,但他的生殖器却暴露在外。

但却没有类似的女性涂鸦出现。 这些生殖器涂鸦画在荒无人烟的地方,除了米斯拉奇这样的摄影师,似乎没人会注意到它们。匿名涂鸦似乎表达了一个孤立的、阉割的器官,讲述了它的故事,就好像男子气概已经迷失了方向。也许,男性生殖器偶尔会脱离了男性的躯体,附着在其他东西上:一个附着在纳粹标志上,一个附着在“白色力量”的标语上,另一个附着在美利坚联盟国的国旗上。

(翻译:李思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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