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验报告】要怎么成为一名足球解说员?

新赛季英超点燃战火,今天,我们来聊聊解说员……

身为一名足球解说员,无论情愿或不情愿,主动或被动,你都避免不了会和公众发生接触。尤其当身边的社会进入了互联网时代,想要固执已见地彻底与之绝缘,简直就会像十几万年前的尼安德特人的那样,沦入被智人一步一步逼向绝路的深渊。  

有时我会想,若陶渊明活在今天,怕是断然写不出《桃花源记》的。陶县令固然是“少年罕人事,游好在六经”,然则“缘溪行,忘路之远近”的应用场景又怎可能出现在被GPS精确定位的天罗地网里呢?

也许这有点诡异,但作为一种事实,现实生活中我是个有点不善辞令的人。带女儿出门散步,偶尔遇到要合影的球迷甚至会感觉手足无措。之所以能干上解说员这份工作,说到底是源自于二十年前的一场意外。简单来说,我不热衷、不喜欢、也不擅长和不熟悉的人们交流。

可是不交流怎么行呢?

很明显,我没有陶渊明那“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境界,也更不愿陷入尼安德特人被智人扫荡到无处藏身的困境。所以很庆幸能够从事足球解说——这个可以允许我隔着电视或电脑屏幕,自由自在的和世界交流的工作。

足球,这项现代人最为喜闻乐见的运动,早已跳脱了单一的“体育”属性,升华为一种多元化的、魅力无穷的文化现象。而文化,是离不开交流和传承的。两千多年前的古罗马,恺撒和西塞罗政见相左却依然对后者尊敬有加,何解?正因西塞罗是当时最才华横溢的文化人。他们之间的交流令罗马受益匪浅,也令恺撒的绝代风华和古罗马气势恢宏的文化得以传诵于世。

话说回来,有一个问题是我经常被问及的。在社交媒体上、在电话短信里、在中场休息时,甚至,在节目开始前,距离直播还不到一分钟时,都会有人冲进演播室来问我:

要怎么成为一名足球解说员?

我从未回答过这个问题。

因为,我答不出来。

知识储备?资料搜集?阅历积累?可这些难道不是从事任何工作的必要条件吗?设若顺着这个思路答下去,大概无外乎出现两种结果:“呀!原来他是那么敬业的人呀!”——这不免令我产生沽名钓誉的罪恶感。而更大的问题在于:误人子弟将成为大概率事件。

海明威曾这样描述写出《了不起的盖茨比》的司各特.菲茨杰拉德:“他的才华像一只粉蝶翅膀上的粉末构成的图案那样自然……后来他意识到翅膀受了损伤,并了解它们的构造,于是学会了思考,他再也不会飞了,因为对飞翔的爱好已经消失。”

在我看来,每一个具备成为解说员“才华”的人,他们的“才华”都如同“粉蝶翅膀上的粉末”那么珍贵。它不该被外力改变,更不该因此“受了损伤”。足球解说员这项工作的本质在于:将比赛的瞬间以最本能的方式加以准确到位的描述评论,并使之具备高于本体之外的意象。

这样的工作,你无法静下心来“了解它们的构造”。及至“于是学会了思考”,那么也许就真的失去了对“飞翔”的热爱。

这种“本能”或许可以通过反复练习诱发,如同村上春树介绍写小说的方式那样。但于我而言,更艰难的部分在于:这份“热爱”往往需要极其小心翼翼的、充满敬畏的去保护。换言之,保护“热爱”,是一种不可或缺的责任。

今年一月底,母亲去世,一周后便是英超比赛日。上海的新英同事来电,要不要休息?我说,不用。我没说的是,若因此抛下了责任,母亲一定会瞧不起我——之所以会从外贸改行电视,正是出于母亲当年的鼓励:自己喜欢的事,为什么不去试试?

那轮转播的早场赛事是莱斯特城VS曼联,红魔已经很久没赢球了。未曾想姆希塔良、伊布、马塔各入一球,最终客场3-0完胜。中场休息时,刘越很体贴的把整个演播室留给了我。我躲在摄像机拍不到的角落,摸着母亲留给我的玉佩,泪流满面。

保护“热爱”——这是我的惟一建议。也是作为一名足球解说员,我惟一值得骄傲的地方。

此文落笔时,正值四川九寨沟发生7.0级地震。几小时后,曼联和皇家马德里的超级杯在马其顿打响。及至付梓,银河战舰2-1获胜。比赛过程跌宕起伏,然而灾难面前,这场欧洲之巅的决战却显得如此渺小。

足球从未高于生死,但足球,可以使人梦想,给人力量。而这,难道不是足球解说员和足球共同的使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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