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名难?看一支台湾独立乐队如何走进大陆乐迷视线

“希望更多不同的声音能被听见。”

文 | 毛毛爱晒太阳

第28届金曲奖落幕,去年在两岸大火的草东没有派对一举拿下了包括最佳乐团奖、最佳新人奖和年度歌曲奖在内的三项大奖。以下为去年草东大热之时关于他们的一篇文章,借此机会对他们如何起势有一个更加清晰的了解。也希望如他们所言,这个世界有“更多不同的声音能够被听见”。

今年3月,“草东没有派对”历经4个多月的录制,发行了首张专辑《丑奴儿》,这张专辑没有传统的销售渠道,也不利用网络,仅仅在台湾线下11家独立咖啡馆以及唱片行售卖。首批两千张,却在3天之内销售一空。

3月19日,深圳B10现场,“草东没有派对”大陆专场首演,吸引了至少600位乐迷,当乐迷们大喊安可的时候,他们返场表演了万青的《杀死那个石家庄人》。

两个月之后,他们于5月14日以及15日分别在成都NU SPACE和重庆坚果Livehouse再次举办专场,门票迅速售空。有人在知乎上问:“为什么朋友圈里的人都在听草东没有派对?这究竟是何方神圣?”有人回答:“今年会爆红的台湾乐队”。

在去年夏天,这支乐队在大陆还不为人知,究竟为何他们能在短时间内爆红?

问:是横空出世?

“草东没有派对”来自国立台北艺术大学,由巫堵(主唱/吉他)、筑筑(吉他)、世暄(贝斯)、刘立(鼓手)四个90后组成。4年前,他们第一次聚到一起。那个时候的乐队叫“草东街派对”,但4年间,乐队成员来来走走,曾经宁静的草东街变成了喧闹的场所,乐队索性改名为“草东没有派对”。

很多人拿“草东没有派对”(以下简称草东)和万青相提并论,但实则这二者在音乐上有着天壤之别。前者的音乐以老派Funk、Disco为骨架,融合Punk在内,时不时还有Metal风格的简短乐句出现,而后者则是基于老派Blues Rock,用五声音阶以及一把小号混合着大量电吉他Solo,以一种“暗黄色”的姿态呈现在听众面前。

如果说草东和万青确实有相似的地方,那就是他们歌词里的内容。

草东在《勇敢的人》里写道:“请别举起手枪,这里没有反抗的人,不用再围墙,这里没有反抗的人”。

万青在《在这颗行星所有的酒馆》里写道:“在这颗行星所有的酒馆,青春、自由似乎理所应得”。

草东在《山海》里写道:“我听见那年少的声音,在还有未来的过去,渴望着美好结局,却没能成为自己”。

万青在《揪心的玩笑与白日梦》里写道:“在愿望的最后一个季节,记起我曾身藏利刃”。

这两个乐队平均年龄相差近10岁,但他们却听见了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最想说的话,然后用音乐说了出来。

内心敏感、善于捕捉共鸣、较强的音乐表达能力,做到这三点,作品就会受人喜爱,这是草东能够火起来的首要原因。当然,还有主唱巫堵用标准的国语唱出“没差”这样的台湾词汇时所形成的文化嫁接,同样让人耳目一新。

说草东是“横空出世”其实并不准确,准确来说,没有任何一个乐队能够做到“横空出世”,哪怕是披头士在最终封神之前也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地下演出的积累。这个乐队在成立4年间,做出让人耳目一新又引起共鸣的音乐,是他们能够走到众人面前的必要条件。

校园的洗礼和自主的宣传

台湾独立音乐的宣传方式跟大陆有些不同,他们线下宣传的第一站往往是校园。那些经常去Livehouse里演出的音乐人们也同样经过了“校园圈粉”的过程,台湾校园的音乐文化较为完善,比如台湾的建国中学,光是社团就有摇滚、另类、爵士、吉他四种,这其中诞生了后来台湾当地著名的宇宙人乐队、1976乐队,甚至MC Hotdog也来自于此,可见校园对于台湾当代的音乐起了不小的作用。

草东本身是校园乐队,2012年成立了受电子摇滚乐团Two Door Cinima Club影响的“草东街派对”,在接受看见音乐的采访时曾经说:“我们自己在学校办过一次几乎毫无预算的一日音乐节叫做<<荒山祭>>,当天很难得有邀请到帆人、佛香甜、Flux、新墨镜、Slack Tide、莫名其妙的一天等很棒的乐团一起同乐,还有弄过一次Fight Club!”

不过在经历了几次校内活动与校外演出后,草东不得不面对团员的更迭,音乐风格也发生了改变,最终变成了现在的“草东没有派对”。可以说经过校园的演出和活动的举办,让草东变得更加成熟。在2014年贝斯手入伍后,草东近乎一年处在修整状态,这段时间让他们也产生了态度上的转变。他们决定乐队的宣传不再只是顺其自然,而是在演出前“认真做了影像进行宣传”。

台湾高校对音乐文化的传承和支持是草东的先机条件之一,在音乐足够好的情况下,一些适当的宣传足够让一只乐队走进表演现场让更多的人听到。在2015年经过宣传后的首次复出场演出,就获得了好评,第二场复出演出后,《大风吹》在StreetVoice的播放超过了3万次。

随着知名度的提升,除了在几家Livehouse演出之外,草东也分别参加了2015年的发条音乐节和Park Park Carnival音乐节,11月《大团诞生》的开场舞台与其他乐队共同创下了七成满场票房的好成绩。

今年草东首张专辑的录制,还获得了文化部30万台币的资助,随后2月19日草东在台北Legacy为首张专辑举办专场演出,1000张预售门票5天内售空,一直因理念契合而陪伴他们的张悬也上台捧场。

可以说,草东在台湾的成功,除了自身优质的音乐之外,也离不开校园音乐文化的考验、自身宣传态度的转变、以及台湾政策的支持。

进军大陆

万青在6年前发行了首张专辑之后,顺利征服了大陆乐迷,接着他们开始进军台湾,以“河北墨麒麟”之名,在台湾迅速圈粉。而草东则在征服了台湾之后,开始进军大陆,深圳作为他们大陆巡演的第一站,可以说是首战告捷,600多位乐迷站满场地,几乎首首歌都是合唱,马世芳在知乎上说:

“深圳歌迷自制了一幅“草东街”街招,和他们自己带去的“正货”上下辉映。所到之处,不分地域,观众都能整场同声齐唱。那首《大风吹》,俨然已是20来岁“鲁蛇世代”的国歌”。(注:鲁蛇音译自loser)

而两个月之后在成都和重庆的专场也是一样的情况,在现场看过演出的乐迷们开玩笑地说:“草东街是有派对的”,也有的乐迷说:“这是2016年第一个惊艳到我的声音”。

去年夏天,草东在大陆还没有任何名气,几乎无人知晓,却能在第一次来到大陆时就获得这样的成功,着实让人惊叹。不得不问,他们是凭着什么获得大陆乐迷如此的高度认可,除了其内容本身的优质,在宣传方面他们又是如何选择的?

恰当的渠道选择

在草东到重庆等内陆演出之前,他们的音乐被网易云推在了头图位置,毫无疑问,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选择网易云音乐作为发布专辑主力推广乐队的平台,证明他们对大陆音乐产业的结构相当了解。他们为什么不选择最为老牌的QQ音乐?为什么不选择最早推广独立音乐的虾米?

QQ音乐虽然在同类平台上属于“大佬”的级别,但它的受众对象大多是主流乐迷,就像这些乐迷们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接受万青的道理一样,QQ音乐对于草东这样带有独立属性的乐队肯定不是首选,而虾米虽然受众倾向于独立乐迷,但整个大环境下,虾米的社交属性略微弱势,音乐作品能够引起讨论才会进一步使宣传发酵。

到目前为止,《丑奴儿》专辑在虾米上的评论是187条,而网易云上的评论则有1013条之多。网易云音乐在自带独立标签属性的同时,又有亿人以上的用户量,它的定位比较符合草东的受众。合适的渠道+优质的音乐,使得他们在大陆演出之前就开始积攒乐迷。

除此之外,落网和看见音乐也对草东进行了宣传,这两家网站是目前国内关于独立音乐信息做得较全面的平台,它们的定位就是推广独立音乐文化、服务独立音乐人。同时,它们在圈内也拥有相当好的口碑和忠实的用户群。

口碑的发酵

看见音乐于3月15日在微信公众号上发布了一篇名为《大团诞生:草东没有派对》的文章,文章内提到草东在台北Legacy加场演出的消息,并且用特别字体标出“3月19日,深圳B10现场,新专首发巡回内地仅有一场”这句话。说的简单点,这是在告诉乐迷们:“草东很厉害,你们不看会后悔的”。

文章的发布时间是3月15号,距他们深圳的专场差4天,这4天时间正好用来将信息发酵。

在经过了各平台的宣传之后,草东在深圳首战告捷,这场演出是草东在大陆的“试水”演出,其结果令人满意,它不仅让乐队本身看到了自己在大陆的市场,也同样让大陆的乐迷看到了他们的潜力。如果将草东比作一支风筝,那么在深圳之后,它开始脱离风筝线,往更广阔的天空飞行。

一夜之间,微博、微信等许多个人公众平台上涌现了大篇大篇关于草东的文章,有人说:“三月的时候知道草东这支乐队,《丑奴儿》却是出了好几天之后才第一次听,然而这并不妨碍它成为我的年度Top1。”

摇滚客也在4月末以《安利一下2016年最惊艳的声音,台湾乐团“草东没有派对”》为题,放上了《山海》一曲的mv,这篇文章的阅读量达到近3000。

这些现象再次证明了一个道理:做好音乐,做好前期的宣传,一个好的乐队就可以出世。

在经过二次发酵的过程之后,草东迅速于5月14日以及15日分别在成都和重庆举办内陆专场,再次爆满。甚至有国内独立音乐第三方媒体“Freak”的记者专程赶往成都去观看演出并采访乐队成员。而就在5月17日,国内著名的文化品牌“理想国”旗下的公众平台“看理想”发表了一篇马世芳采访草东的文章,其中还包括一篇马世芳执笔的名为《“鲁蛇世代”的虚无与愤怒—我听“草东没有派对”》的乐评。

答:是积累的结果

实际上“横空出世”并不存在,因为“横空出世”必定是沉静修炼过的结果。有人说草东巫堵的声音像是宋冬野玩了摇滚,也有人说他像万青主唱董亚千,但无论如何,在听过他们的专辑之后,草东就是草东。

他们专辑文案的开头写道:“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这其实是南宋诗人辛弃疾一首名为《书博山道中壁》词作中的一部分,这首词作是以当年一个经典的词牌名“丑奴儿”所作,这也是草东首专名字的出处,但细细品味他们的歌词,也确实可以将其称为与“丑奴儿”词作相呼应的现代版本。辛弃疾一句“为赋新词强说愁”表达“想说没得说”,而草东则干脆在《烂泥》一曲中唱道:我想要说的,前人们都说过了。我想要做的,有钱人都做过了。”

如果以高标准的定位来看待草东的新专辑,不能说没有瑕疵,如果硬要拿他们与万青相提并论,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不如万青完美,但他们专辑里的那些话,却正好是乐迷和许多行业内的从业者们所欣赏的。

如果不出差错,这支乐队应该会成为大陆音乐节的新宠儿,他们在接受看见音乐的采访时提到自己将在9月27日跟日本乐队YKiKi Beat在The Wall演出,接着会上更多的音乐节,之后将会短暂休息并且开始录制下一张专辑,以更好的姿态出现在乐迷面前。

当然,草东没有派对的成功“登陆”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例子。首先,草东的音乐大家有目共睹,这也是他们后来能够吸引自媒体自发报道的原因之一;第二,几次主要宣传时间上的选择,也刚好为他们的演出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第三,精准的用户定位,让他们没有在万千信息中被淹没。

现在,是一个很难凭借某一种固定方式就一定能打造爆款的时代,来自台湾的话题性本身就具有独特的优势,但好的作品更是推动草东前行的重要因素。每一次短时间内的爆火,都是值得思考的案例,取其精华灵活运用,将可以帮助更多大陆优秀的独立音乐人快速走出经济困境。

注:文中部分信息出自Blow吹音乐专访、马世芳在知乎上的回答

(图片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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