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诞生在中国》北美走红:“萌宝”的胜利,还是陆川的逆袭?

纪录片的创作一直都是巧妙游走于真实和想象边界间的艺术创作活动,在尊重事实、尊重观众的观看喜好之间建构出一种平衡,对于现阶段的影视创作而言,是有巨大想象空间的。《我们诞生在中国》,就为我们提供了可借鉴的范本。

美国权威电影杂志《综艺》(Variety)评论家Owen Gleiberman表示:“这部电影最具建设性的成就是向世界展示了中国地貌与生态环境均具有极为伟大的多元性。”《底特律新闻》(Detroit News)评论道:“这是一部有趣的、深刻的、美丽的电影,你能够学习一个你前所未知的世界。”

新晋周末票房冠军的tittle和多家媒体对这部中国题材电影的的赞美之词,让人想起2月份于北美上映的野心勃勃的中美合拍大片《长城》。《长城》一共在3326家影院登陆,首周末票房1847万美元,列周榜第三。但考虑到《长城》1.5亿美元的制作成本和超过1.1亿美元的宣发费用,假如《长城》真的是寄望北美票房回本的话,那么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悲剧了。

同时,北美媒体对《长城》的态度也并不友好,《长城》在影评网站“烂番茄”上的媒体好评率在三天之内从本来就很低的37%跌到了如今的35%,浏览一遍各家评价,北美媒体指出的问题主要包括:故事乏味、人物单一、整体观感较为廉价。

据《好莱坞报道者》报道,《长城》这部1.5亿美元拍摄成本的电影亏损已超过7500万美元,超过了5亿人民币,作为投资方的环球影业亏损了至少1000万美元。票房分析师Jeff Bock表示:“全球两大电影市场的融合势在必行,但就美国市场而言,《长城》绝对是一部失败的影片。”

《长城》的折戟为中美合拍片敲响了警钟,但《我们诞生在中国》的成功似乎又为合拍中国题材电影打开了另一扇窗。比起《长城》的国内国外票房的差强人意,除了该片最近在北美的票房走高,该片于2016年8月12日在中国上映,国内票房6633万。如果不算近几年火热的真人秀纪实电影,本片刷新了有史以来中国纪录电影的单片票房纪录。

中国元素为主体的“世界电影”

比起《长城》这种奇幻色彩的怪兽大片,《我们诞生在中国》用类似剧情片的结构方式、拟人化的叙述手法,以中国三个野生动物家庭为主线,串联起了大熊猫、金丝猴、雪豹等珍稀动物家庭的生存和成长故事。本片以中国代表性的动物为主角,由中国导演主导,配音也是中国明星,可谓不折不扣的中国元素、中国题材电影。

同时,影片传递的主题也是带有中国哲学意味的。这部影片的创作初衷是“用四五种动物表达生命的轮回,传达东方的生命哲学”。在影片中,生长于中国山川河流上的动物们,接力般讲述了关于生命的四季故事。它们的悲欢离合、生老病死,体现出中国人生命信仰中的“生命轮回”,让观众感受到东方生命哲学在自然界和生物界的体现。

这个关于中国动物命运的四季故事,讲述主体、讲述方式和制片模式都是世界式的。影片由迪士尼公司负责制片管理,摄制团队是全球招募,多国一线摄影师、英国作曲、美国迪士尼混音师,也有中方导演、音乐编辑和配音,完全是国际化的合作模式。

在具体制片过程中,中美两方分工明确,密切配合,建立起及时有效的多语种沟通机制。美方制片团队操纵整体进度,中方团队负责实操落地,如与地方政府接洽、拍摄工作的展开,以及其它细碎的工作。其项目操作方式和制作思路已经决定了这部电影是面向世界观众的。

作为一部“世界电影”,《我们诞生在中国》的讲述主体并不是传统意义上“他者为主体”或是“他者化”,更多的是一种自我与“他者”的“合塑”过程。在影片的创作分工中,作为影片核心创作者的导演,对于把控影片的风格和讲述方式起到了关键性作用。

而中国版本的配音作者周迅,其生动不乏俏皮的风格为影片带来了更富有中国味道的表述;来自国外的摄制团队更善于用影像的世界语言讲述中国故事。正是中外团队在长久的磨合和沟通协作中共同塑造了影片的最终样态,把中国之美呈现在世界的面前,完成了一次中国故事的世界表述。

强故事性的“合家欢电影”

“在中国这片壮丽的土地上诞生了无数生灵,它们在这里出生,它们在这里成长,它们在这里爱与被爱,它们在这里生生不息,完成自然的轮回。” 这是电影《我们诞生在中国》中众多感人至深的台词中的一句。《我们诞生在中国》在主题与故事模式上继承了迪士尼“合家欢电影”的传统。

与BBC范式的传统科普型纪录片、法国诗意型动物纪录片、探索频道达尔文主义式的纪录片不同,迪士尼制片模式主导下的本片更在乎为观众讲一个拟人化、具有普世价值的动物情感故事。拟人化的故事情节和讲述,使得片中动物形象与人类情感价值观念相互应和,创造出引发观众情感共鸣的影片。

在影片中,“母爱”、“叛逆”、“生存”、“冒险”等内容元素融合在以熊猫丫丫、金丝猴淘淘、雪豹达娃为主人公的动物生命历程中,成为讲述属于他们各自的“家庭”故事中的重要情节要素。拟人化的自然故事,本身就带有童话般的动人力量。

可爱的的动物形象和“人化”了的普世的家庭伦理价值相结合,配以生存艰辛的现实,在移情换位的心理之下,人类的很多共同情感被召唤出来,也让本片具有丰富的解读空间,使得受众人群更宽泛化。从一定意义上讲,这是一部符合全年龄阶段欣赏的电影。

迪士尼品牌调性使得其故事讲述模式更面对大众,尤其是低龄观众。孩子在电影中可以看到动物的萌与趣味,成人从中感悟自然和生命的力量,并期望借此给孩子以认知教育。所以,影院中家长带孩子看《我们诞生在中国》成为一种暑期的家庭娱乐选择,也使得这部电影成为一部标准的“合家欢电影”。

《我们诞生在中国》最终选择用故事化、人性化的符合家庭全年龄段观看的方式来讲述动物世界,是考虑到市场接受度和主创创作意识、电影类型特质之间的平衡的结果。根据导演陆川的表述,出品方“迪士尼很在意故事性”,“他们所有自然电影创作中,导演都或多或少加入了虚构成分”。

由此,在陆川眼里,这部影片成为“诞生在剪辑台上的虚构故事”,而不是一部严格意义上的纪录片,这也是影片在宣传的过程中标榜自己是“自然电影”而非纪录片的原因之一。

悖论:纪录片排斥故事

对于故事性的强调,使故事和戏剧性成为影片的重要特质,也使得影片的类型归属成为讨论焦点。

现阶段,讲故事方法和技巧的缺失仍然是中国纪录片走向大众、走向市场的致命短板。我们能够想象,如果这部电影只是纯粹记录动物生活,不加旁白,不设置故事线,最终呈现确实会更客观,但相对的,接受影片的普通影院观众也会比较少。

纪录片的创作一直都是巧妙游走于真实和想象边界间的艺术创作活动,在尊重事实、尊重观众的观看喜好之间建构出一种平衡,对于现阶段的影视创作而言,是有巨大想象空间的。《我们诞生在中国》,就为我们提供了可借鉴的范本。

由此意义上来讲,本片的诞生与公映的意义远非打破了中国纪录电影票房,让中国元素走出去那么简单。它还提供了一种可供借鉴的中外纪录片合作模式,提供了一套纪录片讲故事的思路。

而这一模式和思路,对未来中国纪录片类型化、产业化发展和走出去,对于更多中国形象和中国元素走出去,甚至对于中国电影走出去都具有借鉴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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